第59章 祭礼

“哥哥，你我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面啊。”冰寒星看着面前忽然现身，护住了叶罗丽战士的水王子，叹息般开口。她与白狐以及主动跟来的毒夕绯一同前来听叶罗丽战士们的辩解。却不想她在被当作范例的水中发现了潜藏的毒素。 感觉被欺骗的她盛怒之下后那几个人类出手，却被辛灵挡住了。

为了阻挡她，辛灵直接祭出了元神。开始消失的她对付元神状态下的辛灵本就有些吃力，加上旁边不断攻击她的几个叶罗丽战土，何况其中还有她最头疼的火焰魔法，白狐因着约定的缘故不便出手，她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直到一边的毒夕绯实在看不下去出手相助，局势方才有了些好转。却不想赶来的水王子看到了这一幕，像是坚定了是她的问题一般。

“妹妹，既然你还是如此任性，那就别怪我了。”水王子也是很头疼，他本就为了阻止冰寒星消失而一直在想办法，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正准备去找时希帮忙却得知了冰寒星要在人类世界降下冰雪暴。并不想让妹妹成为罪人，于是他只得出手阻拦，却令妹妹感到不解。

当务之急是先要阻止这场冰雪暴。深知自己失去了千年之并不是妹妹对手的水王子决定速战速决，他直接召唤出了水龙想给妹妹一个警告——他并不认为冰寒星会躲不开，却在看见妹妹不闪不避时有些慌了，正想撤回时，水龙却已经被挡下了。

在水王子再次因为那些人类向她出手时，冰寒星已彻底丧失了继续下去的欲望她终究是输了啊，她想，哥哥还是没有站在我这边。她站在原地等着攻击的到来，却并未受伤。她转开眼，看见了护在面前的冰极白熊，心中一动，原来，还是有人站在她这边的：“冰白……”

“好了，该结束了。”一旁的白狐轻巧地落在了冰白的背上，看向冰寒星“你说呢？”

”的确该结束了，我会撤去冰雪暴，回到冰晶川闭门不出的。”冰寒星向着蓝衣男孩，露出了水王子几乎在她失忆后再未见过的，那种乖巧讨好的笑容：“如果这就是哥哥的要求的话。”

——只要是哥哥的要求，我都会去遵守的，那怕是要我等待自己的消亡。因为他是哥哥啊，如果哥哥也不在乎我的话，那也就没有什么留下来的意义了吧。

水王子站在辛灵身前，看着冰公主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头一空，像是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那边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站在楼顶的玄紫月对身边的花蛇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啊，我该走了。先道个别吧，以后可能也再见不到了。”望着离开的玄子音，封银沙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雪停了啊。”莫纱推开窗户，看向空无一人的墙边，“那家伙呢？”

“刚刚离开了。”荒石却是看得分明。刚才墙边的男孩发间探出了银白的狼耳，那双狼耳了动，像是在倾听着什么一般。下一刻他便消失不见了，像是融入了满地银白之间。

“某种程度上唐晓翼那家伙居然还是靠谱的啊。”高泰明看着窗外洒入的阳光，开了口。

“哟，结束了，看来我也该走了，”庞尊向高泰明留了话，“人类，记好了，等你死的那天，我会亲自来带回光莹的。”

“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没怎么变啊。”看着说完话后立即消失的庞尊，白光莹感叹出声。

“多谢告知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很好奇。”唐晓翼与时希聊完后，又在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金王子的那个恋人应该也在人类世界吧？曼多拉那么不愿意多言，她不会是叶罗丽战士那边的吧？”

“如果你指的是她的灵魂碎片的话，那么是的，至于她本人，早已在灵公主的帮助下转生了。至于她的转世之身——”时希的眼神意味深长，“金离瞳不是早都找到了吗？”

“原来如此。”唐晓翼轻笑一声，同时悄悄关掉了手中刚刚打开的录音笔。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会有人来找我，我自己被困在这里，可是很冷清的。”火燎耶面前，粉紫色衣衫的仙子懒懒地倚在榻上，一双眼连同小半张脸被粉白的丝布遮住，仅露出的下半张脸却也不难看出她是个美人。她将脸转向火燎耶的方向：“火领主不单自己前来，还带了个不知名的仙子。你就不怕被我困在这梦境国度里，永坠无尽梦魇吗？”

孟艺，掌控梦境之力，梦魇术的持有者，被称为梦公主。

“那你是担心过多了，什么梦魇，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我们有底气进来自然是有出去的办法。”被叫成“不知名的仙子”，白狐冷笑一声，“梦公主孟艺，当初与阿冰争夺灵犀阁主之位时，决定以法决术定胜负的仙子。双方各自立下了败者自封七日的惩罚，你却在阿冰由于仙力衰弱快要败北之际决定临时加码，妄图让阿冰永坠梦境。幸好水王子冒着被反噬的代价打断了法决术。阿冰对你下手时手下留情了，而你却对她毫不手软。被困梦魇，一瞬即像永久，这得多大仇怨啊，你变成这样，多少有些算是各由自取吧。”

“你是冰公主那边的人，来此就是为了挑衅我的吗？”孟艺冷哼一声，“那家伙还真是好命，一个两个的都向着她，甚至不顾当初竞争的结果而硬将她推上了阁主之位。”

“我听颜爵说了，那次是你违诺在先。当然水王子打破约定是他的不对，但我算阿冰的朋友，自然是站在她那边了。毕竟我双标。不过阿冰到也是，当初只告诉我她加入了灵犀间完全没说其中还有这么多波折，又一个打碎牙和血吞的性子，真令人头疼。”白狐感叹着，“不过我倒不是为了大老远跑过来嘲笑你，只不过是为了解决你和阿冰间的恩怨罢了。”

“恩怨什么的先不说，先让我用这不入流的小把戏将你解决掉了再说，魇兽！”孟艺冷笑一声抬手召唤出了梦魇兽。

自打白狐开口后就没插上话的火燎耶默默后退，以免被卷入争斗中。这个叫白狐的仙子是颜爵介绍给他的，说是他有着能克制孟艺的力量。但在火燎耶看到白狐用短短几句话便拉满了仇恨值并与孟艺动起手来之后，他开始怀疑颜爵的靠谱性。

但白狐应付孟艺并不如他想象的一般艰难。他身前几乎是眨眼间便出现了高耸的冰脊很快困住了梦魇兽。火燎耶这时才相信了白狐有克制孟艺的力量。毕竟这里是孟艺统治的梦境，她有绝对的主宰权，而白狐能改变这里的环境便足以说明问题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梦魇术本质上与幻术有着共通之处，在精通幻术的白狐面前孟艺本有的优势荡然无存，她本身的力量主要来自于梦魇，此时被克制，加上白狐本身虽只有鼎盛时期四成实力，但好歹为神兽，况且梦公主被缚梦中，一时间孟艺竟落了下风。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孟艺解开脸上的丝布，露出了一双眼睛，那算是她的底牌。她的眼睛是罕见的异瞳，却不同于莫纱的浅淡，是极为透亮的颜色，一为亮紫，一为亮蓝，像是在眼眶中生生嵌入了两颗透亮的异色宝石，极为诡异。孟艺的眼睛为梦境之窗，之所以平时会蒙住，是因为一直以来，只是直视她眼睛的人，都陷入了她编织的幻梦之中。只可惜，她这次遇到的，是同样精于此道的白狐。

“等了很久。”白狐笑着开口。他的瞳仁一瞬间由内而外晕染着蓝紫的颜色，颜色自内向外由深及浅的变化更显得瞳色瑰丽，仿佛蕴藏着亘古星辰织成的幻梦。他毫不畏缩地迎上了孟艺的双眸。这是纯粹幻术支撑的对决。

一旁的火燎耶并不懂幻术，只得旁观。不知过了多久，他惊异的看见原本神秘的梦境世界竟开始崩坏，宛如片片碎裂的镜像，露出了其下掩着的古朴空旷的房间，那是灵犀阁中封印孟艺的地方，是真正的现实之地。

闭着双眼的孟艺跌坐在地，她身边是明显得胜的白狐。孟艺睁开眼，她原本眸中亮色已然褪去，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瞳孔。她的瞳色一为浅紫一为淡绿，二者相映，方才显出了几分柔和的梦幻之美来。

“这样不就好看多了。你也是，被自己的梦魇反噬了这么久也未察觉，不然你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快，难怪你想让阿冰永坠梦魇。因为你想让她留下来陪你。”白狐的瞳色已然恢复如常：“因为在梦魇的侵蚀下，你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少废话，别以为你帮我打破梦魇放我出来并压制了那股侵蚀我的梦魇之力我就会为你感恩戴德。我也不会因此就和冰公主认错。”孟艺依旧不松口，“我就不信你没有被梦魇困住过。”

“当然有了，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过我之后找到将我拉出去的光罢了。”白狐提起这点时目光深远，“还有，你和阿冰之间可能也并不需要什么认错。一是你们二人或许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没有什么过错，二来，也该来不及了。”

“你说什——”火燎耶皱了皱眉，还没问完，他和孟艺像是忽然感到了什么，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我终究还是赌输了啊，不过也好，一切也早该有个结果了。”冰寒星一袭蓝裙站在冰崖边，眼底封冻着积累多年的悲凉，“不过紫月，你确定这个阵法能在我消散后将我的力量转化为净水之力，从而代替哥哥消散的千年之力？”

“放心吧，这可是身为神兽的青鸟布下的阵法，他在阵法结界上的实力如同白狐在幻术上的造诣，再加上花蛇的力量——那可是连属性相反的灵魔之力都能自如转换的能力，更不用说本就同源的水冰之力了。”站在她身后的玄紫月坚定的开口，“只要你的生命以及大半个冰晶川为祭，便足以稳固剩下的冰川，给那些冰雪的精灵保留住最后一方容身之地，纵使人类世界的冰川彻底消亡也不会对其有丝毫影响。而你剩下的冰雪之力则会被转化为净水之力，使你哥哥的实力恢复如初。你也不必痛惜作为祭品的那部分冰晶，毕竟你我都很清楚，既然选择放过人类，那部分冰川的坍塌已经成为不可挽回的事实，就算人类想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只是看着曾经绵延千里的冰川只剩一隅，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冰寒星摸了摸身边的冰极白熊，闭了眼，与它额头相抵，“冰白，在我死后，守护那方残存冰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很抱歉不能陪在你身边，但这是我能想到的，保护大家的最好办法了。”

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冰川虽损失了大半但却没有了消亡的风险，冰雪的精灵们也有了容身之处，水王子的实力会恢复，不会退出灵犀阁也减缓了消失的风险，足够等到人类醒悟并开始保护水源，颜爵也不会在为人类与仙境间紧张的局势头疼，仙境也不会因她的消失而受到影响。一切安好，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只有她会失去生命，但却换来了所有人的平安与幸福，的确很划算。

可为什么非要是她呢？冰白低吼着想要阻止，却被玄紫月拦住了身形。冰寒星一步步走向阵法中央，以殉道者的姿态走向那早已为她设好的祭台。她以冰雪之主的身份降世，也终将以这个身份，死在为她架设好的神坛之上。在过去的千万年里她无数次的肩起责任，以冰雪主宰的身份忍受千年孤寂守护这里，现在她将最后一次肩负起这份责任，以生命为代价为她所守护的事物，为她的臣民做出最后一件事，而后走向最后解脱。

她在祭台上站定，对着玄紫月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代我向大家告别。”

她将以冰雪之主的身份死去，而这是她作为冰寒星最后请求。玄紫月早已冷硬的面孔上终是出现了一丝松动，她点了点头。冰寒星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如同冰雪消融。

在阵法开启的那一刻，平静的冰川上忽然异变突生。无数冰雪席着而起，凛冽呼啸的狂风中夹着冰熊的嘶吼，宛若为她所送上的最后的挽歌。

“但告别这种事情，一定要自己说才有价值啊。”玄紫月呢喃着，随后拍了拍身边痛苦低吼的冰白：“安静，她的葬礼不需要悲声。她是作为王逝去的，除了追悼，无须多言。你是她之后继任的守护者，要学会将悲伤封冻心底，一如她曾经的样子。”

冰熊的悲鸣渐渐止住，只是垂首，哀悼着逝去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