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版 其二 关于我收留雷欧 阿帕基先生这件事 其二

我出租屋的旁边是阴暗的巷子，我总能看见流浪的孩子在里面打闹，喊叫，争食一口别人丢弃的面包，或者是褴褛的男女烂醉，坐在垃圾桶上胡说八道。每次走过的时候我总是可怜，又觉得可恨。

  也许，他们也瞧不起我这样的人吧。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所期待的能再次见到的雷欧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就是那样一个漆黑的，走进去看不见自己脚尖的巷子。

处理完枪杀案的尸体就快到半夜了米欧问我要不要吃点夜宵，他来请客。最后我只要了一个甜筒……真是的，最近这个家伙越来越殷勤了——  

       那时，我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把手里甜筒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否则我绝不会走进去一点。里面的石子路坑坑洼洼，随时会卡住我的高跟鞋，摔我一个措手不及。

靠近的过程中能看见，垃圾桶的盖子上坐着一个家伙，头发很长，是很浅的白紫色，但从身材比例我能肯定是个男人（要知道，男女在髋骨所成的角度上有天壤之别，所以男扮女装什么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状态很颓唐，手里还紧紧握着威士忌的酒瓶，不时仰起头给自己灌上一大口，然后又低头，把自己的脸藏起来，藏起来。

酒精的味道在周围弥散开来，我断定他醉了，就要转身离开。必竟，垃圾桶好找，被醉汉缠上就不好解决了。

     我这么想着，伸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小号的解剖刀。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他意识到有人靠近，就抬起头，正对着看着我。我看见了他的脸，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见过的人。

     我突然觉得周围晕晕乎乎的，可能是因为我忘记了要喘一口气。他的样貌，发色，身材，以及阴郁的气氛，都符合我的记忆，可是——可是——

  可怜的罗拉要疯掉了——

  要疯掉了！

“阿帕基先生——雷欧.阿帕基先生！”我这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完全是本能的冲动让我在叫他的名字。喊完这一嗓子，我深深的喘气，感觉出窍的灵魂又回来了，我又是那个理智的罗拉了

     我又走的靠近了一点。

     “我认得你，”他的头无力的甩过来，嘴角微微的抽动，“你是罗拉——罗拉.马贝尼……”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在酒精的影响下甚至有一点含糊。

      “是我——是我——！阿帕基！”我不知道那一刻该不该称作高兴——他居然还记得我，而且还是在酒精麻痹自己大脑的时刻，“你有家吗——？”

      “罗拉……你不，不许管我——”我又走近了一点，很意外，我能看见他脸上的泪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往下流淌，流到下巴上，再顺着脖子流到锁骨，打湿他的领子。明朗的月光下，含着泪水的眼睛饱含光泽，忧郁的光泽，还有一点痛恨，“我是个死人，现在——不要管我——”

“太好了，”我走到他面前，尝试着缓解他的情绪，但又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我就是专门和死人打交道的，先生，你忘了吗？”

       把你丢在这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雷欧！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再见你一面吗——可看见你这个样子……把你这个被酒精缠上身的家伙原封不动的丢在这里，可不是我的习惯啊！

       “我和你一样我没有家，阿帕基先生，但是好在我有一间房子，可以把你也一起装进去。”

        “跟我走吧，雷欧……我实在没办法——我不允许我自己把你扔在这里……”

        “我实在鼓不起勇气一个人离开——对不起，雷欧，我没法不管你——我是个懦弱的人。”

        “明明是个和死人打交道的家伙——居然还心硬不起来，没法走掉吗——”他的嘴角扬了一下，但随即就落了下来，看不清是无奈还是无所谓，“我这样的男人，糟糕的男人，真的值得你心疼吗……好好想想，罗拉——”

     “要是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别人心疼，你就真的没救了，阿帕基先生！”我不知道那一瞬间我的情绪到底是愤怒还是悲伤，亦或是两者兼有，脾气涌上来，恨得我说了这么一句重话。可是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对于一个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人，说这样的话无非是在压榨他。

   出乎意料，他突然笑了，不得不说，笑起来的雷欧真好看——真好看——

  他抬头灌完最后一大口酒，从垃圾桶盖上站起身，步伐踉跄。我伸出手去扶他，却没法靠手臂的力量支撑一整个他，就这样，他直接栽进我的怀里，又顺势把我按到另一侧的墙上。他身上滚烫火热，浑身被这样的温度包围，我几乎要发作起来。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口上，我深深呼吸，尝试辩识他身上复杂的味道。

     泥土，汗水，暴雨，皮革，金属，火药，酒精……

     他把头低下来，埋在我的脖颈间，用鼻尖轻蹭着耳畔，呼出来的热气混着酒精的味道喷在我的下颌骨上，又酥又痒。

    “带我走吧——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