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高杨回家,看见妈妈发了疯似的在家里翻箱倒柜。高杨看着凌乱不堪的玄关有些无奈,他在妈妈身边轻轻蹲下想问问妈妈在找什么他好帮忙。
这时高雨泽破门而入,狠狠地又把门给摔上,震落了在玄关柜子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杂物。妈妈猛然起身冲向高雨泽,发狠地揪住他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他吼。
高妈妈高雨泽!我问你,钱呢?
高妈妈咱家的钱呢?存折呢?都去哪了!
高雨泽粗鲁地推着她,想挣开她的束缚。
高爸爸滚蛋,臭娘们!
高妈妈钱呢?
染上哭腔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妈妈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已经扭曲好像饱经痛苦。
高爸爸没了!
高爸爸全没了!
高雨泽大声吼叫着。
高爸爸我赌没了,你满意了吗?
妈妈抓住他衣领的手开始发抖,高雨泽狠狠一推,她就瘫倒在地上,接着哭得撕心裂肺。
高杨你居然还赌博!
高杨走过去想搀起妈妈来。
高爸爸怎么了!我自己的钱!
高妈妈那是咱家的钱!
妈妈的声音近乎破音,她将身体的一半靠住高杨努力不倒下去。
高杨高雨泽,你有够不要脸。
高杨冷冷的一字一顿道,将妈妈扶进房间,锁上了门。任凭高雨泽在外面摔摔打打。
那晚的风声喧嚣,高杨彻夜不眠。
想要再点一支烟,却发现手中的烟头已是最后一根。他闭上眼睛,想一个人究竟能让他失望到什么地步。
然而不过一个晚上就让高杨刷新认知。一群人闯进家里来声称是债主来要钱。高雨泽这些天在外面鬼混,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下一屁股债。现在他人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龙套我说,该把钱还还吧。
高杨他欠的钱,你们去找他。
高杨平平淡淡的说着,语气仿佛在评论今天天气。
龙套那不行,你们可是家属,无论如何这钱都得还上!
高杨叹了口气,低下头轻轻问道。
高杨能不能缓缓?
那人打量了他一会儿。
龙套行吧,给你缓几个月。
高杨谢谢
高杨微微弯腰,等他们走了才直起身来。
高杨收拾了一下书本,放进书包准备去上学,脚要踏出家门时却又缩了回来。他站在门口沉思了好久,在心中默默地反复衡量。然后转身回到房间把书从包里倒了出来,装了一些证件,开始往码头走去。
负责人我们不招小孩。
高杨我成年了。
他弯弯眉眼,笑得明朗。
那人放下报纸仔细看了看高杨手中的身份证。
负责人行吧,去那边登记。
高杨叹了口气,走向港口里。
这儿只有多干才有钱拿,高杨每天起早贪黑的,早已忘记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学生。他在装箱时猛然想起来了些什么,抓住身边的人赶紧问。
高杨今天几号?
龙套17号。
完了,自己都没有给学校请假!他打完招呼就跑向车棚,找出自行车跨上就往学校拼命蹬。
把车子一靠,就奔上三楼办公室,推开门还没打报告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余笛怎么了呀?这是?高杨你先喝口水。
高杨灌了杯水,顺顺气。
余笛高杨,你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学校了,往你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再过那么几天啊就得劝退你了……
高杨余老师,我要休学
余笛啊?
余笛扶扶眼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余笛为什么?
高杨摇摇头,只是一个劲儿的笑。他不想说话的时候都是这个样。
余笛是家里的事情吗?可是,高杨。
余笛你不能赔进去你自己的人生啊。
高杨一言不发。
余笛好吧,我给你办理。
余笛填了一张表给他,让他写好信息。
高杨谢谢余老师。
他刚刚填完,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跑。他还要把剩下的活干完。
余笛高杨!
高杨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余笛等你回来,希望你继续做我的学生。
高杨顿了顿,微微点头。然后向外面奔去,生怕跑得慢了,眼泪会留在办公室的地上。
只是他知道,他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