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三事（5）

谢怜，从小就以飞升为目标。

而谢沁凝……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谢怜是天之骄子，妥妥的国之栋梁父母人民的骄傲，谢沁凝比修炼虽不如他，却也是实力碾压众人的。

旁人问她为什么？

以她的资质，要是肯努力，飞升还是很有希望的。

她只是懒懒翻个白眼儿。

谢沁凝（小）谁愿意啊！

与天地同寿说来好听，不死不灭简直能逼疯了人！注孤生啊。

并且……

她微微转转眼珠。

反正呐，我这辈子也就侍候着父皇母后庸庸碌碌过去了，成神这种事，还是留给真正想的人——我满脑子拯救苍生的哥哥吧。

年复一年，当年跟在兄长屁股后面跑一个不注意就偷溜出宫漫山遍野上树摘果下河捞鱼的疯丫头长大了。

不过还是那副德行。

不过很幸运的，她身后有一个模范好哥哥，任劳任怨地收拾烂摊子甘当背锅侠，替她领罚抄书跑圈站校场。

十岁那年，清菱年满二十五，将要出宫去。

一般来说像是这些皇室成员的贴身丫鬟都会选择留下，但清菱入宫前已定下了亲事，而今虽有些不舍，但也是定要离去的。

小公主隐在广袖下的纤手掐出了血，面上依然笑得灿烂。

谢沁凝（小）兰姐姐这一走，不知今后还能否吃到姐姐做的桃花酥了。

清菱善做糕点，她做的桃花酥里含着一股亲酿的桃花酿，是小公主最喜欢的点心，她喜欢叫它“酒心酥”。以前谢沁凝不胜酒力，吃一个醉一次，还死不悔改，为此皇后可是伤透了脑筋。

兰姐姐会做很多好看又好吃的点心，像是海棠酥、芙蓉酥、牡丹酥、荷花酥、梅花酥、菊花酥、兰花酥、桂花酥、樱花酥、玫瑰酥、蝴蝶酥……因此清菱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亲切甜润的气息，不同于别家丫鬟小姐身上浓重的脂粉味。

可是谢沁凝却独爱这一种，或许因为这是她出生以来吃到的第一种清菱手制的糕点吧。她初入灶房，便是学的这一种，也是学得最好的。

二十五岁的年纪，在现代还是个初入社会的年轻女孩，如今已是个端庄娴静的年轻妇人了。

她微微一笑，唇挑间无限宠溺眷恋。

清菱殿下不是自己也能做了吗？

谢沁凝（小）诶呀呀那怎么能一样。

扯住大姐姐衣襟，肆无忌惮的撒泼。

清菱那……以后，再托人给殿下少来些，好不好？

谢沁凝（小）这可是你说的，不可以反悔哦。

小女孩抬起头，眨巴眨巴猫一样狡黠可爱的眼睛。

清菱再次笑了。她伸出手，揉了揉小女孩柔软的黑发。

清菱自然。

那一年他们在阳光下笑得欢畅。

当年情景，自是戏言，京城至永安路漫漫，送来食物岂有不腐之理？

一开始还很努力的通信联络，大婚之日不能前来，派人送上贺礼。

只是后来清菱有孕，不便写信劳神，谢沁凝同样入了皇极观，课业愈加繁重，便是慢慢疏远淡忘了。

现在回想起来，谢沁凝还曾诧异，当真就因为生活中繁杂琐事，就把带她十年的姐姐忘却了。或许，当年还是太年轻，不懂珍惜了吧。

后有一日，中秋佳节，大宴群臣，举国欢歌。

皇后无意间提了一句：

皇后若是清菱还在，除却这良辰美景，本宫该又有口福了。

小公主正同清萝聊得眉飞色舞，听此言，桃花眼一弯，甚是俏皮喜人。

谢沁凝（小）兰姐姐做的兰花月饼，都是我一个人的！

皇后以袖掩唇，低低一笑。

皇后好好好，都是蓁蓁一个人的。

国主脸色微沉，原就对小公主的礼仪举止颇有微词，此刻群臣俱在，又怎么能这般纵容？

但这句是皇后说的，自然不能当场提点，只得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国主宫婢清菱放出宫去已有一年，眼下也该为那郎家开枝散……

国主本想说派人慰问一番，话音未落，只听侧首下席上“当啷”一声。

谢沁凝一手仍做虚握状，手中羊脂玉杯已滚出三寸，琼浆泼落，原本公主年未满十五且是女子，手中拿酒只是做做样子，因此几乎还是满的。

她脸上还呈一种天真的茫然之色，几乎过了两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谢沁凝（小）父王。

清萝慌忙挥手，招来几个小丫鬟擦去酒渍，清理残局。小公主刚从茫然之色中醒过神来，望向国主时，眼神略显空洞，嗓音相较平时微有些低沉。

谢沁凝（小）您刚才说……宫婢清菱，嫁到郎氏人家？

……

不会的。不会的。

天下姓郎的人那般多，再说永安是县，多半有个类似“郎家村”的地名，并不稀奇。

但……

清萝殿下？

清萝眼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担忧。

谢沁凝（小）……无甚。你先回去吧。我……随便走走。

那一晚，谢沁凝登上城楼，吹了一夜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