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就要替他诊脉,但人虽虚弱,动作却敏捷,不待他近身,手已经避开了:“泽芜君,东西既已送到,请回吧。素衣也不必改了,就这样吧。”
他实在没力气撑到将衣服脱下。
蓝曦臣看着他,只得缓缓将手收回来:“若是受了凉,该好好去去寒气,不若趁此机会,寻个汤泉养上一段时间?对你的身子大有裨益。”
“汤泉?”风星衍怔了一下。
“大婚之前,总该将身体调理好。听闻鄞州汤泉极盛,说是有一天然泉眼能使百病全消,可要去试试?”
聂怀桑道:“鄞州?那地方可不近,二哥没有非疾,如何远行?”
话一出口,聂怀桑便不自觉的捂了嘴。蓝曦臣果然随之将他一双腿打量了一番,却也没多问,只道:“我们慢行,车马也就三四天。”
三四天。
的确也算不上远。
只是如今他腿脚不便,与他人出行不过徒增累赘罢了。
“以后有时间再去,大婚在即,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未曾想,向来温雅的人当即反问了他一句:“何事比你的身子更重要?”
四目相对,竟未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风星衍看着那双眼睛,淡淡应道:“很多。”
一阵静默,谁知手腕直接被人扣住,一股彻骨的凉意瞬间从手心传来:“你……”
不待他问,手腕已经从掌中挣开,但指腹的凉却久久未曾退散。
蓝曦臣怔然,几乎不感相信他方才捉住的是人手腕。
他断定,这绝不是受凉。
“晚……”
“曦臣哥哥,”聂怀桑一只手扶着风星衍,一边将话截过去,“二哥并无大碍,你……你放心就是。再说那汤泉,也不急在一时,我听大夫说,若身子虚,是受不住那汤泉的,还是等二哥将养好之后,另定时间,你看如何?”
人不情愿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他向来知道这个人倔强固执,打定主意的事情,谁也不能轻易改变分毫。
“那好,待你身子养好再去。”
“泽芜君,不送。”
冷冷一句,叫蓝曦臣心头一落。
逐客令都下了,他也实在没理由再留,只是心上笼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他房里出来,到走出不净世,那股情绪依然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蓝曦臣一走,风星衍再也坚持不住,鬓边额角霜花陡生,几乎瞬间布满半张脸。
“二哥!”聂怀桑将他扶到床上靠坐着。
“没事……”他掐了个诀慢慢将身上的寒气褪去,鬓边的霜花也渐渐消散,只剩一头冷汗。
聂怀桑取了毛巾过来,看着他近乎虚脱的样子,忍不住问他:“二哥,你……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小把戏而已。”
“小把戏?”
能重新站立,与常人无异,这也算小把戏?
见人还望着自己,风星衍淡淡道:“我会一点冰系术法,要想站立,将筋脉冻住就是。”
聂怀桑登时瞪大双眼:“将……将筋脉冻住?!!”
方才隔着衣物扶着他,他已经冻得手脚麻木。若真是连筋脉一起冻住,那是何等滋味?
难怪?难怪鬓间连霜花也生了出来。
“只能应急,坚持不了多久。”
聂怀桑不禁打量着面前这个人,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手上至今还未散去的寒意在无形中提醒他,这人方才谈笑风生,背地里却不知在受怎样的折磨。可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
“二哥,方才曦臣哥哥提议去鄞州,也是关心你,你怎生气了?”
风星衍转过头一脸疑惑道:“关心我?”
“对啊,我看曦臣哥哥离开时神情很是沉重,恐是担心你,又或是在你这里遇冷,心情极是低落。”
风星衍莫名沉默。
隔了半晌嘴里才喃喃道:“我忘了……”
没头没脑几个字,让人不由得疑惑:“忘了?忘了什么?”
“太久了,想不起来了……”
聂怀桑问:“是忘了什么东西吗?什么模样?我帮你记记。”
“想不起来了……他方才提议去哪?”
“鄞州。曦臣哥哥说鄞州汤泉极盛。”见他没答话,聂怀桑试探着又问了一句,“要不,咱们去瞧瞧?”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只为了泡汤泉,若是叫大哥知道,那板子只恐落到你我身上了。”
“大哥最是听从曦臣哥哥的建议,若是二哥想去,咱们让曦臣哥哥向大哥提及,大哥肯定会答应。只是……”
刚把人给赶走,这会儿有事相求又凑上去,场面着实有些不好看。
“你若想去便自个儿想办法,我不去。”
“二哥真不想去?”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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