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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北峰遗仇

九霄英雄录

(字数很多,请耐心看哦)

“疏林红叶,芙蓉将谢,天然妆点秋屏列。

断霞遮,夕阳斜,山腰闪出闲亭榭。吩咐画船且慢者。歌,休唱彻;诗,尽兴写。”

西湖的湖面上,一阵阵低回婉转的歌声,随着秋风送至两岸。那歌声发自一叶扁舟之中,舟上一男一女,并肩而坐。男女互相依靠,耳鬓厮磨,神态甚是亲密。

那男子眉目清秀,容貌俊美,约莫二十来岁,身着一件青布直䄌,双手轻轻地划动船桨,缓缓荡舟前行。

女子口中哼着小曲,时不时便开口唱上几句。声音娇柔无邪,极甜极清,让人一听之下,不禁心旌(jīng)摇曳,意醉神迷。

那女子正当韶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是长发披肩,面白如玉,一身的淡绿衫衣显得既清雅而又秀丽。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被那夕阳一映,更是灿然生光。她头轻轻地靠在男子肩上,笑靥(yè)如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灿若星辰,相貌极美。

舟缓缓向前行进,速度甚慢。女子顺手摘下一朵白莲,柔声道:“划得快点些。”男子点一点头,运桨一板,那舟身便似箭般向前射出一段路。又是数桨,喀喇一声,那木桨应声而断。女子嗤的一声娇笑,道:“傻哥哥,那木头哪能受得了你这么大力。”男子脸上微微一红,取了另一支木桨,继续前划。只不过这次有了前车之鉴,用劲便即轻了些,速度也慢下了。

女子轻轻一笑,捧起手中的白莲,从中取出几粒莲子,除去外皮,轻轻喂进男子嘴里。男子心头一甜,登感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划得便即快了些。女子也吃了几粒,但觉入口清甜,心情大悦,唱道:“小盆池,新压藕,翠盖已擎雨。巧弄红妆,明艳便能许。自怜华发萧萧,风流无分,醉时眼、何妨偷觑(qù)。黯然伫。回首今是何时,逢花笑还语。梦里西湖,双落泪如缕。斜阳十里烟芜,六桥风浪……”

歌声清音娇柔,渐行渐远。那叶扁舟也随着歌声慢慢消失在了西湖的烟雨之中。

西湖湖畔,一排排的杨柳,叶子似雨般地随风飞落。正当八月,湖边的野草林木,刚刚起始泛黄,被那秋风一刮,掀起千层金浪。湖东几株火红的乌桕(jiù)树在一抹夕阳的映照下,更增了一份难得的秋色,湖面上云雾缭绕,烟波浩渺。湖中一亭,依稀可辨。

亭中两人铺毡对坐,中间是一块用土砖砌高的木板,上面摆了几壶清酒、两个镀金镶宝的白玉大碗、一小蝶还没剥开的莲蓬。二人自斟自饮,正是酒酣耳热之际,忽听得一阵歌声传来,不禁心头一怔。一人奇道:“咦!她怎么来了?”另一人却道:“如今身处这般世道,这小丫头竟还唱得出来,真是荒唐。”

那说话人是个三十来岁年纪的壮年和尚,身穿一件蓝布僧衣,身材魁梧,一对耳朵大得出奇,直若那寺庙里供奉的笑面罗汉一般。

那和尚身前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壮年乞丐,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粗壮,他目光犀利,宛如两柄亮琤琤的大刀,令人望而生畏。

那乞丐听到歌声,不觉心神一荡,微微一呆,随即笑道:“适才与兄弟聊到这如今天下大乱,朝廷迂腐。要我说,这天下大乱也没什么不好。”那和尚一怔,问道:“什么?”那乞丐道:“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少说也有十几万人,这些年来,这天下一乱,一时不知收了多少弟子。它天下愈乱,我丐帮却愈是兴旺,你说好是不好?”说完替那和尚斟满了酒,自己喝了一碗。

那和尚起初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半晌,才恍然醒悟,开口笑道:“对,谭帮主说得对。”把碗中的酒一口饮尽,接着道:“不瞒谭帮主说啊,我少林寺近年来,上山做和尚的穷苦百姓,也不计其数。哼哼,这天下大乱,害得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当真是好啊!”说完,二人相对大笑起来。声势之大好比千军万马,自湖心亭远远送将出去。

笑声中所夹含着的,有怨恨,有憎恶,有无奈,也有喜悦。这种种情感所组成的笑,宛若雷震,只惊得四面山中雀鸟四下乱飞。

二人虽是说笑,但笑谑(xuè)之中,实含无限悲愤。时正当至正十年(1350年)元惠宗统治时期,地处杭州西湖。当时元朝政治腐败,宫廷权利斗争弄得人心惶惶,朝廷的贪官污吏,贵族豪强,在民间横行霸道,大肆收刮民财。加上连年天灾,黄河大肆泛滥,只害得百姓穷困潦倒,再也无法生存下去。百姓走投无路之际,为谋生计,只好四处乞讨,落发为僧。

二人笑声方毕,回声兀自在山谷中来回震荡,舟中男女正行舟赏景,突然听到笑声,又惊又奇。男子心想:“这笑声雄浑嘹亮,内力深厚,想是发自高人之口!”女子却想:“怎地他们也在?”随即对男子说道:“秦郎,咱们过去瞧瞧。”当下行舟朝着声源驰去。

西湖湖畔,林间数十道身影飞速闪过,一来二十多名乞丐,奔行正急,忽然听见笑声,各个面带喜色。为首一人高呼道:“帮主就在这里,大伙抓紧赶到帮主吩咐的地方!”一言方毕,群丐已奔得远了。

距群丐二十几丈外,三个身着大红袈裟的中年僧人,领着一队僧兵正自全速前行,忽听到二人笑声,猛地停步。一僧乐道:“数月不见,圆尘的功力精湛不小啊!”另一僧笑道:“就是这好酒贪吃的毛病不见有改。”说着哈哈一笑,领着僧兵继续前进。

在众僧十余丈外也有一大群异士正朝此地赶来。众人穿着各异,有白有黑,有蓝有紫,均自身怀武功,显然不是出自一派之人。众人行得正急间,忽然听到笑声,皆是一凛,紧接着赞叹不已。

只听一个身穿白布道袍的道人说道:“丐帮帮主实乃高人也。凭他一声笑,贫道也自愧不如。”说着满脸敬色。身后群道见师尊如此,更是对那大笑之人佩服无比。忽听一个山羊胡的老者道:“早就听闻丐帮帮主行侠仗义,胆大无匹。一套掌法更是名振天下,今日我天山派有幸目睹,足慰生平之憾!”言语之中十分敬佩。江湖之上又有何人没听说过这丐帮帮主谭囦的名头?凡是提起“谭囦”二字,无人不开口赞叹,无人不敬畏三分。人丛中一个大汉开口说道:“今日各大门派聚集,定能将他八煞门一举歼灭……”众人嘴上言谈,脚下却是不停,不觉间已去得远了。

在众人身后不远地一株白杨树的树干上,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背上负着一柄漆黑放光的六尺长剑,身穿一件青衫斗蓬,胸前绣了只张牙舞爪的苍龙图案。

那少年听到笑声,再见众人匆匆而过,不禁疑云大起,心想:“这江湖上各大门派,云集西湖,不知所谓何事?”忽听随风飘来几句,全是怒喝辱骂八煞门的言语。心下寻思:“他们说要灭了八煞门,定是奔着八煞门而去。门主对我有恩,此恩不能不报。”想到此处,当即纵下杨树,在林子里窜了几下,朝着西北方向远远遁去。

亭中二人于这几日所受的辛酸苦闷,全得以发泄出来,心怀大畅,连连饮了三大碗。那和尚道:“贫僧能交到像谭帮主这样的朋友,足慰生平之憾。”敬了乞丐一碗,接着道:“那狗皇帝成天就只知道窝在寝宫里享福,让咱老百姓全来受苦受罪。要不是贫僧武艺尚未精湛,非把他狗皇帝的狗头砍下来不可。”

那乞丐点一点头,说道:“砍那狗皇帝的头,我又何尝不想?我手下十几万弟子,若是造起反来,他狗皇帝定是不敌。可那样一来,就得打仗。打仗靠得是谋略,我一个臭叫化,可不懂甚么行兵布阵,孙子兵法。就算是臭叫化真凭着一股蛮劲,夺得了天下。那这皇帝又由谁来做?臭叫化管管臭乞丐还可以,让我来管天下,烦也得烦死。若将皇位赠予他人,那人又与那狗皇帝一般管事,岂不是又办了一件坏事?”

那和尚连连称是,喝了碗酒,正要说话,忽然一阵格格娇笑传入耳中。那笑声清脆悦耳,宛似铜铃,让人一听之下有说不出的舒适。

只见湖面上飘来一叶小舟,舟中一男一女和歌嬉笑,笑声正是从那女子口中发出。男子摇桨荡舟,缓缓靠近亭边。舟离亭尚有七八尺时,那女子忽地左足在舟头轻轻一点,纵身跃起,朝亭中落将下来。

她这一跃足有六七尺之高,两脚在空中交换轻踏,一身的嫩绿绸缎随风飘荡,真若天仙下凡一般。一眨眼,已入亭站定。男子停好了舟,随即跃入亭中,向亭中二人拱手,施了一揖,正要请教二人大名,忽听女子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谭帮主和假和尚。”男子吃了一惊,心道:“这二人遮莫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掌’的丐帮帮主谭囦(yuān)和北少林十八罗汉之一的圆尘大师么!”当下对二人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揖,道:“晚辈秦远修见过谭帮主和圆尘大师。”

二人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女子,谭囦道:“你这小丫头,不好好呆在家里,跑到这里来作甚?”圆尘道:“你爹爹没跟你一道来么?”女子道:“我悄悄跑出来的,爹爹自然没跟着我来。”说完拉着秦远修在一旁的毡子上坐了。

二人坐下后,谭囦左瞧右看,不住地打量着秦远修。他目光如电般地在秦远修脸上转了两转,秦远修看得一眼,不禁打了个激灵,心下发毛,当即垂下了头,不敢再看。谭囦微笑道:“这就是你的意中人么?”女子看了秦远修一眼,两片红云飞上脸颊,羞赧(nǎn)的嗯了一声,压低了声道:“你可别给我爹爹讲,要是我爹爹知道了,定要骂我傻哥哥的。”谭囦哈哈大笑,看着女子维护秦远修又是羡慕,又是高兴,说道:“女娃娃向外,此话果然不假。哈哈,这小子长得还算英俊,算是配得上你女娃娃家了。”女子又惊又喜,知他同意两人呆在一起。心想:“若是请谭帮主去做个大媒,仗着谭帮主在江湖上的威势,父亲非答应这门亲事不可。”连忙给谭囦斟了碗酒,劝他喝了。

这时,突然听圆尘道:“小丫头,你就不怕我跟你爹爹说么?”女子笑道:“假和尚一向守口如瓶,再来也不会掺合我们男女之事,定是不会跟我爹爹啰嗦。”圆尘心道:“我和尚守口如瓶哪有此事?小丫头故意激我,好让我不跟她爹爹讲,真是聪明的紧。”哈哈笑道:“小丫头口齿伶俐,我和尚可说不过你。不过你左一个假和尚,右一个假和尚的叫,是甚么意思?”他虽语气和缓,但秦远修怕他动怒,左肩轻轻碰了女子一下,轻声道:“曦儿,别对大师无理。”

女子对他伸了伸舌头,扮个鬼脸,接着起身在圆尘身后踱来踱去地道:“我听我爹爹说:‘出家人讲的是五戒十善。五戒,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说到这里时,女子故意压低了嗓子,模仿着父亲的腔调。接着道:“这十善就不必说了,光是这五戒,你大和尚就干了两戒,还说不是假和尚么?”圆尘给她这么一说,不怒反羞,一时找不到理由来辩护,便即不在言语了。

女子见圆尘脸上发红,想伸手去碰木板上的酒碗却又不好意思,神情甚是尴尬,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似对圆尘此时的模样十分满意。倏地转过了头,圆尘也乘机抬起酒碗喝了两口。

转头看时,正好觑(qù)见了谭囦身后的两个大木箱。不禁一奇,道:“谭帮主,那是甚么?”秦远修闻声看去,只见是两个雕龙刻凤,镀金镶宝的红木箱子,禁不得全身一震,颤声道:“这…这是……”谭囦截口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到狗皇帝哪里借的一点宝贝。”此言一出,二人同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相视一眼,均感震惊。

秦远修惊道:“皇帝还肯借前辈东西!”谭囦微微得意,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接着端起酒碗,压低了声道:“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说完把碗中的酒一口饮尽。女子嗤的一笑,心想:“这大乞丐好不害臊,明明是偷却还好意思说是借。”但她是孩子心性,固然觉得好玩的紧,微笑道:“那谭帮主是大白天去借的?还是三更半夜去借的?”谭囦顿了顿,接着大笑道:“哈哈,小丫头明知故问。”兀地的声音又低了一半道:“自然是大白天去借的,难不成……难不成……”说着开始结巴,难不成什么却也说不下去。女子见他神色,知道定是他三更半夜,乘皇帝睡着了去偷的。当即轻轻一笑,也不揭穿,悄悄的跟秦远修说了。

秦远修家处中都,父亲是个商人,自然知道那两个箱子的材质绝非俗人可有。再一想,前几日元大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皇宫进了“飞天大盗”!皇帝寝宫里的二十几件稀世珍宝、金银玉器、唐贤字画,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这一想来,原来这谭帮主就是那“飞天大盗”。莫名地一股怒意涌上心头,说道:“前辈贵为一帮之主,何必以身犯险,巴巴地到那皇宫里去偷这些身外之物?”

谭囦见他脸有悻悻之色,知他是个讲信重义的侠义青年,暗自钦慕,说道:“你小子的性子我臭叫化喜欢得很,就是木鱼脑袋,没你媳妇聪明,日后定要被她给欺负。”

秦远修一怔,呆呆地看着他,浑不解他言语中的意思,顿了一顿,被他闪电般的目光一扫,便即不再言语了。女子听谭囦说到“媳妇”二字,不禁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心里突突乱跳,也不知是喜是忧。

四人沉默了半晌,忽听得嗖的一声,西北方一道蓝焰冲天而起。谭囦大喜,道:“各大派已到齐,咱们该动身了。”跟着又对女子道:“丫头,借你小舟一用。”不等女子答话,扛起两个大木箱子,便纵身到了舟上。

圆尘向二人作了一揖,随即上了舟去。谭囦放好箱子,便要持桨荡舟。女子叫道:“且慢,我们也去。”谭囦凛然道:“不可,你不能去。”女子道:“为甚么?”谭囦也不搭话,抡起木桨,便欲起行。女子一急之下,拉起秦远修,几步纵到了舟上。

谭囦大怒,斥道:“快下去。”女子莫名地给他一喝,更是无理取闹,说道:“我不,我偏要跟着去。”说着坐了下来。谭囦又气又恼,一时不知所措,但有要事在身,也只好由着她了。

谭囦刚划得两桨,用劲太巨,正如秦远修初时那样,木桨喀喇一声,断成了两截。他并非泛泛之辈,自然知道木桨经不住太大的膂(lǚ)力。只因自己心中有气,事情又太过紧急,一时心急之下,用劲过了。在舟上寻了一眼,不见有其余木桨,不由得骂了两句,随即以手代桨,向西北而去。

没了木浆,谭囦用手划得竟是比有木桨时丝毫不弱。仿佛比用木桨划得还要快得许多。只看得秦远修目瞪口呆,暗暗称奇,万万也料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此等能耐。女子见谭囦神色匆忙,不禁感到诧异,向圆尘问道:“圆尘大师,谭帮主这是怎么?”圆尘本不想多言,但听她不再叫自己作假和尚,心中一喜,便将源由道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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