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丝绸暖帐轻轻晃动,床榻里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出来,撩开帷幔,轻咳一声。帷幔晃动间那张脸苍白如纸,唇色发白,虚弱极了。
听到声音,少年急忙将药放下,快步到床榻边。
重明主人。
重明扶起时影,让他靠在木榻后边的靠背上。
昨日在珈蓝白塔藏书阁晕倒,他吓坏了,急忙把人带回了皇城。
时影我昏迷几日了?
时影焦急问。
重明无奈叹口气。
重明一日。
男子脸色这才松懈少许,重明去桌上端了玉碗过来,正要劝,时影主动自然地接过,手指压住汤匙,仰头一口喝完。
起身便要下床。
重明主人!太医说你要静养。
重明劝不住,又担心他有事,担着冒犯的名头,还是把人拦了回去。
反正现在时影正虚弱。
被迫又躺下休息,可时影的心闲不下来,虚弱地抬眸。
时影那卷书?
重明还…还在珈蓝白塔藏书阁里,怕被发现,没带回来。
他小声说,头低着,眼睛眨了眨,往一边瞟。
时影没再接话。
重明叮嘱他几句,又出去看药炉。他说谎了。他把书留在那里,不是怕被大司命发现,是怕时影不顾病体也要强行使用禁术。
在榻上躺了一日,不管重明怎么劝说,时影都坚持自己已经痊愈。
锦白华服,身长玉立,墨发束在身后,玉冠点缀,清贵雅致,腰间坠着一枚白壁,行走时随衣袂飘飘欲仙。
重明主人你伤还没好……
时影不理会他的话。
时影大司命呢?
重明怔了怔,跟上他跳转的思路,迷迷糊糊答道。
重明听侍卫说去了青王府。
时影低头便要出门。
重明忽然回神,反应过来,横着身子拦在门口。
时影重明……
重明主人,你强行催动禁术上百次,现在重伤未愈还要去。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找人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时影找她重要。
男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
重明苦着脸蛮横道。
重明反正今天我就住在门口绝对不让你走。
这不要脸的技术还都是跟那个失踪的人学的。
他仰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铁了心要跟他磕到底的架势。
时影看着他沉默了会儿。
没有说话,轻声合上房门,转身又走回屋内。
重明觉得古怪,透过门缝看,没有什么奇怪的白光,看样子是老实待着。
房内。
男子盘腿坐着,白袍逶迤堆叠,他双眸轻阖,额上渗出细密汗珠,白色流光在身前盘旋,落于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跃跃欲试。
扑通——
房门被猛的推开。
重明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时影脸上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喜悦,激动。
他指尖一滴血珠跳跃着指定一个方向。
时影重明。
重明于心不忍,看看血滴,心中也有希冀,白光闪动,他化身四眼鸟。
一声鸟鸣划破天际在山顶降落。
时影望着珈蓝白塔的方向,眉目微沉,眸中思索。
时影难道,之前并不是失败,而是,她就在这里?
重明也感到惊奇。
他的眼睛能看得很远,在第一天就搜遍了整个叶城都找不到半点踪影。
或许有一种可能,阿离姐姐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厚重的石门被推开,一道天光,把暗室劈开一道口子。
白裳女子倚着冰冷的石壁,头发有些凌乱,她懒懒地打哈欠,不屑抬眼。
半个月不见,那老头现在想起她八成没好事。
她垂眸,淡淡的光晕落在脚腕镣铐上,肌肤纤细白皙,玄铁沉重阴冷,雪白的裙裾染了尘,灰白松软,很是颓靡。
那道脚步声不太对劲。
她懒得追究。
轻缓迟疑的脚步声走到她身前一步远,停下,寂寥无声。
苏离稀奇地转眼看过来,平常都离她两步远骂她,今天这么近,该不会想打她?
不怪她记性好,实在是这里面太无聊。
那双锦靴是白的。
时影阿离。
她视线顿住的一瞬,听到那久违的清悦嗓音,抬头,瞳孔微睁,整个人愣住。
她以为时影永远也不会找到她。
可现在他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