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整装待发

“……情况就是这样，我和宝儿姐收拾收拾明天出发去一趟秦岭，出来之后就直接去唐门，”张楚岚瘫在椅子上，手里的烟半天都没吸一口，长长的烟灰被他不经意地一抖，落在了地板上。

“……”徐三听他说完，没有做声，拳头攥得紧紧的，额角也蹦出青筋，明显是忍耐着没上来给他一拳。

看起来之前张楚岚挨的那一拳起到点作用，至少徐三这次听到又有“外人”接触了冯宝宝之后，没再像之前一次那么冲动了。

倒是徐四的眉头夹得死死的，半晌，掏了烟盒出来，抽了一口才叹道：“楚岚，你这次有些……”他顿了顿，又摇头道，“唉，也不能说是你冒进了，只能说你被她算计死了，幸好她的立场还没有和我们对立……”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黎婠。

张楚岚嗯了一声，也不否认徐四的说法。

他这是还没把黎婠暗地里威胁他的事儿给说出来。当然，他倒是想说来着，只是每当他想要开口时，总是莫名其妙说了别的，如此数次，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定是在不经意间着了黎婠的道儿。他又试了试想要写出来，手指在桌面上却只划出凌乱且毫无意义的线条。

“上午我们几个大区负责人开会，主要是说任菲暂代董事的事儿，赵叔只在通报曲彤的事情时顺便提了句黎婠……公司这两年倒确实有风声说要搞海外分部，只是明面上一直没个准信，没想到会让从没露过面的人负责……”徐四没发现张楚岚的异样，继续说道，“任菲和赵叔都对她挺信任，我们也不能表现得太有敌意……说你呢，三哥，板着个脸给谁看？又想揍楚岚啊？”

“我只是担心……”徐三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张灵玉和陆家两兄妹就算了，底细我们也清楚，但是这个黎婠还有那王也……”

“我也担心，不过担心又能怎么样？”徐四吐了个烟圈道，“人家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不但把宝儿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还把楚岚的反应猜了个明明白白。咱们还能怎么办？咱们只能先接着……”

“三哥，四哥说得没错，”张楚岚沉声说道，“我们和黎婠接触，未尝不是查她底细的最好途径。我们对她了解太少，她会做什么，她想做什么，我们完全不能预测。反正她把我们都摸透了，再怎么样我们也没什么可以泄露的了，反倒是对她，能多探到一点，我们都是赚了。

“至于王也，他既然说了会帮我和宝儿姐，就一定不会害我们，”张楚岚接着说道，“有他在，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黎婠会把我们怎么样……”

“婠妹儿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一直在旁边坐着听他们说话的冯宝宝终于发声了，“婠妹儿人很好的。”

“宝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徐三着急地对冯宝宝喊道。

“我晓得她的心，”冯宝宝平静地反驳道，“她的心很好，很暖和，她不会害我的。”

“宝儿，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害你？”

“……我就是晓得。”冯宝宝可疑地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定地回答。

徐三徐四倒是没想过冯宝宝是有情况瞒着自己。

只有张楚岚，对在总部楼下寻找她和黎婠一事心有余悸，这么一联想，立刻猜出她是有事没说。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的时候，他也就没有挑明。

“宝儿姐，你把上次进山的装备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带上，我去跟小师叔说一下后面的行程，陆家兄妹那边也由我来联系。”

冯宝宝点头，去收拾行李了，张楚岚跟徐三徐四打了个招呼，去楼上找张灵玉说事。

冯宝宝和张楚岚找徐三徐四汇报情况时，徐四正好在和张灵玉闲聊。美其名曰是了解员工思想动态，解决员工个人问题，实则是逮着老实本分的灵玉真人灌输社会人的生存法则。

见两人一脸心事重重地过来（主要是张楚岚），徐四收了嬉皮笑脸，和张灵玉道了一声下次再聊，便带着两人去了会议室。不一会儿，徐三也匆匆地进了会议室。

张灵玉心知他们是有要事要聊，纵然再好奇，他还是自觉地避开了些。

不曾想，过了不久，张楚岚出来了，径直过来找他。

“师叔，我是不是一特别讨人厌的人呀？”张楚岚进了屋，先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儿，才半是自嘲地对张灵玉笑问道。

张灵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半笑不笑的样子，便实话实说道：“是有那么一点讨人厌烦，不过算不算特别吧……”

“师叔，你也大可不必说实话……说句好的安慰一下我不行吗？”

“你也是修行之人，专挑好话假话听，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谁不想听好话啊，”张楚岚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跟你说这个了，师叔，明天我和宝儿姐要出去办点儿事，估摸着得要个四五天，我们事了之后跟你联系，咱直接在唐门汇合。”

“嗯，”张灵玉点头应道，一想，时间不对，“你要提前去唐门？跟唐老门长那边约好了？”

张楚岚闻言，耸肩摊手：“这就不用我操心了，老王说他来协调，”他见张灵玉一脸茫然，便解释道，“老王和他媳妇儿之前拜访过唐老门长，有人家号码。”

“你是说武当的王道长？他不是全真的吗怎么还有媳妇儿？”张灵玉很是吃惊，“唐老门长能这么好说话？”

“谁知道呢，我又没见过，”张楚岚满不在乎道，“至于老王嘛，他已经还俗了你不知道吗？”他说着，又鬼鬼祟祟地凑到张灵玉耳边，小声说道，“师叔，反正你也学了通天箓，那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了，老王他学的是风后奇门，也是咱八奇技的传人。”

第二天上午，黎婠和王也在家吃了早餐，带着满满的行李往公司去了。

为此，杜哥还专门换成商务车送他们。不过一脱离父母的视线，王也便掏出他那枚噬囊，把这一大堆的行李给收了进去。

“嚯，好东西哪。”杜哥赞道。

“嘿，我是沾了小碗儿的光，”王也看了黎婠一眼，笑道，“她给我弄来的。”

杜哥撇撇嘴，道：“小也，这让别人知道，还不得说你也总居然吃媳妇儿的软饭？”

王也不以为意，反而得意洋洋：“我吃软饭我自豪，我媳妇儿都不嫌弃我，关他们p……什么事儿啊？”他说着，又看看黎婠，“媳妇儿你不嫌弃我吧？”

“我肯定不嫌弃你呀~”黎婠亲昵地摸摸他的脑袋。

“唉，小婠你可别太惯着他了，”杜哥说道，“杜哥跟你说句大实话，这男人吧，必须得多支使……”

“嗯，好的杜哥，我知道了，”黎婠笑眯眯地点头，“阿也听见了吧？”

“必须的啊，”王也挤挤黎婠的肩膀，第一时间表态。

一路插科打诨到了公司楼下，黎婠一个人上楼，去给在曲彤还是天才外科医生时与之接触过的人解除所中的暗示。

任菲昨天组织人手筛查了一下，把绝大部分有可能中招的人都召集了回来。

眼见着黎婠乘的电梯上去了，王也和杜哥在楼下找了个茶座，点了壶茶，边喝边等。

“杜哥，你有事就忙去呗，等会儿我们自己叫车就行，”王也道。

杜哥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没别的事儿，你爹今天给我派的任务就是把你们送到位。”

“我爹也是的，我都这么大人了……”

“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是在让他们操心，”杜哥道，“你是不知道，昨儿半夜我和阿升回来，就见你爹一个人坐在客厅抽烟，灯也没开，黑漆漆的就一个火星子在那儿闪，吓了我和阿升一跳……”

“……”

“你爹都多少年没有抽烟了……昨儿那烟屁股，愣是堆了一堆儿……”

“我知道……那么大的烟味儿，屋子都要熏透了……”王也垂下眼，手指在杯壁慢慢摩挲。

“小也，你俩到底是要去做什么？”杜哥小声问道，“你爹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着我能套你的话的。”

“杜哥，你这套的哪门子的话……”王也汗颜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什么都别问……我爹妈那边，你看着拣几件不疼不痒的事儿告诉他们。”

“我就是这样做的啊，不过你也知道你爹灵敏得很……而你妈，你爹有什么异常，还能逃得过她的法眼？”

“怪不得……我就说我这刚回来，应该没那么快露出破绽……”王也叹了一声，“算了，你玩不过我爹也是正常……”

“那是，要不我只是你爹的助手呢？”

“我就是不想把他们扯进来，他们倒好……”

“哪个父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赴险，自己什么都不做的？反正你爹妈不是。”

“唉，杜哥，他们的安全，麻烦你和诸葛家姑侄多看着点儿，我爹要是还惦记着……你就劝他多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找点乐子去……”

“熟悉的领域？”杜哥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爹什么最拿手？做生意呗。”王也摊手。

“哦……哦，”杜哥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天下会和那个王家……”

“记得提醒他别太明显了，那一家的下限，都不怎么高……”

黎婠看完最后一个人，冲任菲点点头。

“你下午就离京？不等耀星社的资料整出来？”任菲问她。

“菲姐你在这边盯着，我坐享其成就行了，”黎婠答道，“反正结果出来之后你不得群发给我们？”

“你倒是会偷懒……”任菲这么说着，却也没有生气。

“我是海外市场推广员，管不了国内这么多事，”黎婠冲她摊手，“海外那边的情况，我可是自己花钱在查呢，公司给报销不？”

“行，给你报，拿正规发票来。”任菲哼了一声。

“哪个情报贩子还给人开发票的？”黎婠无语了，“我这加入公司了，待遇还不如之前和公司合作呢……”

“你知道我国的绿卡有多难拿吗？而你，是直接成了土生土长的种花公民，坐拥江城最金贵地段的豪宅……”任菲给她算账。

“160平的豪宅……房价连帝都的零头都没有……”黎婠小声嘀咕。

“……难道不是你自己拒绝了帝都的四合院，要的江城的房子吗？”任菲瞪了她一眼，“而且你那套房子只是房产证上写的160，实际送的那大阳台，那地下室，不是面积吗？”

“菲姐，你今天话好多……”黎婠无奈地转移话题，“是不是董事不好当呀？”

“知道就给我省点心，”任菲没有否认，“还有，我只是暂代。”

“好吧好吧，”黎婠举手投降，“那我走？”

“快走快走，”任菲没好气地开始赶人，“对了，赵董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咦？”黎婠怀着疑惑去找了赵方旭，“赵董，找我有什么事？”她带上门。

“小黎，昨天你说到曲彤用了不少孟知那边的技术，”赵方旭示意她打开桌上的平板，“我突然想到这个，你也看看，是马仙洪那炉子里的。”

黎婠点开视频，映入眼帘的便是标本罐中那一团微微蠕动着的内脏。视频不长，画外音经过处理，简单地介绍了标本的情况。

她看了一遍，点了重新播放又看了一遍，最后挑起了眉。

“是你见过的那个？”

“嗯，是的，没错……”黎婠边点头，边对赵方旭说，“赵董，我没那么脆弱，不就是差点被换上这种内脏嘛……或者说是，差点被这玩意寄生……”她一脸嫌恶地放下平板，“就为这个把我喊来？”

“你是相关事件的当事人，本来应该带你现场确认的，不过你说你另有安排，那就只能在这里看视频了，”赵方旭收回平板，“这个东西的来源，你有余力的话，可以顺带找找。”

“行，我知道了。”黎婠应下此事，结束了现阶段在公司的全部事宜。

她下了楼，走过喧闹的商铺，正了正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

“嗨宝贝儿，”她亲热地喊道，毫无跨越时差扰人清梦的自觉，“别睡了，快点起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