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再鼓而衰

那天，王也试图一步到位的计划终止于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

黎婠长吁一口气，名正言顺地跑去客厅接电话，徒留王也在厨房捶胸顿足。

“喂，菲姐？”她一脸心虚，“我昨天才醒呢，还想摸两天鱼再说……”

“还摸个鬼，把东西清好，快点过来，”任菲听到她改了对自己的称呼，什么都没说，只催她赶快到华中区总部，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王也洗完碗出来，见她拿着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菲姐让我马上去见她……”黎婠放下手机，“你和我一起去……对了，我那两个噬囊你给我放哪了？”

“在床头柜里，”他跟着她回到卧室，看她又翻出那两个金红相间的圆球拿在手里思考，“有什么不对？”

“没有，这个你拿上一个，”她拿起一个噬囊递给他，“这个，你也拿上一个，”她从自己那个噬囊里取出通讯指环，按马仙洪教她的方法给王也绑定，又互相关联。

“你从马仙洪那儿弄来不少好东西啊……”

“他一家是被孟知那帮子人灭门的，他爷爷被带到国外，和我在一个基地，他被留在国内，受到精神操控……”黎婠捏了捏手中的噬囊，神色有一点点愧疚，转瞬即逝，“说起来马老爷子对我也算照顾，还给我量身定做了法器……我却把他孙子骗得团团转……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怎么个骗法了？能说来听听不？”王也捏了捏她的肩膀。

“等下路上说吧，你先去清几件换洗的衣服，要带的也都带着，我们的假期结束了。”

“……你那个任务的后续出来了？赶得这么急？”

“嗯……”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赶去哪都通华中区分部。

“你这车啊房子啊，是回来之后自己置办的呢？”去的路上，王也在副驾驶座上靠着，有些好奇地问她。

昨天两人出去没有开车，黎婠的房子在江边的小区，离程家、黎家还有步行街都挺近，走走就到了。今天要去公司那，她才把车开出来代步。

“这些啊……算是给我的奖励吧……”黎婠答道，“我这两年多清洗孟知在国外的那些产业，搞到不少好东西……有明面上没有记录的实验资料、技术参数、成品样本什么的，还有孟知私库里好些古董文物之类的，我都打包发给了菲姐……明面上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公司、基金会之类的，我也把内部信息整理好发了回来……我还用异能……嗯，你懂的……”她扬起眉梢，“说起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爸在里面也掺了一脚呢？”

“你这……牛B啊……”他冲黎婠比了个大拇指，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突然有点懵，不知道怎么还扯上自己家了，“啥？”

“谈判啊磋商啊那些事都和我无关，不过菲姐告诉我了哪些是友军，免得用异能的时候误伤……其实告不告诉也无所谓，我也不是直接影响那些人……‘中’字打头的、暗里的代理……绕了好多圈，收购或者入股，掌控了七七八八……你家中海集团打着产业转型的名头掺和进来，咬了好大一块肉……”

“这我还真不知道……”王也摸着下巴琢磨，“难怪那段时间视频的时候看我爹好像瘦了……原来是在忙活这个呢……”

“你爸真的很厉害啊……这敏锐，这魄力，这觉悟……你家那个新公司……象征性地入了2%的股，不分红，只在重大问题上保有一票否决权，”她指了指上面，“菲姐说观察了好久，好几年没有放人进场了……”

“嗐，我爹是那时的老兵了，我家也算苗正根红的……”他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突然话头一转，“不过什么叫‘你爸’？应该叫咱爸……”

“……你可真是不遗余力，”黎婠往他那暼了一眼，“我们还没有领证哦，还用不着改口，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个……”

“这不简单嘛，来来来，导航到最近的民政局，咱户口本儿身份证儿都带着呢～”

“你的户口不跟你爸妈在一起？”

“我出家的时候迁了户口，昨儿还俗的时候就落回北京我自个儿名下的房子上了……哎，你别又转移话题呀……”

“……你好烦哦……我就转了，你咬我呀？略略略……”她看着前面的红灯，哼了一声，居然侧过脸对着王也吐舌头，把他给惊得目瞪口呆。

“不是……形象呢？还要不要了？我还以为你最多就是翻个白眼儿……虽然挺可爱的倒是……”

“我还会说脏话呢，主流语言的我都会哦～你想学吗？”

“我去！我为什么要学这个？不对，你为什么还会这个？！”

“哼哼哼～”她哼着歌踩下油门，“开车的时候不要和驾驶员说话～～”

“赵董，这件事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为什么不在她回来时就控制住她？这一个比那个陈朵还要危险，就这样没有任何措施放她在全国乱跑？”

“赵董，海外分部要交给她？这根本没通过董事会……”

“好了，不要这么急，我们一条一条来捋……”赵方旭气定神闲，慢慢地说道，“各位，资料你们都看了，在没抓住内鬼之前，把这些透露给你们会有什么后果？

“孟知是什么人？相信各位从家中长辈口中也听说过一二。这位从小就作为实验品在孟知手底下长大……是实验品，没有受到过任何正常教育和训练的实验品……但她长成之后干掉了孟知不说，还有能力在两年之内清洗和接收孟知在A国的势力……即使后期得到一些帮助，但至少第一个实验室，是她本人以一己之力清洗并掌控的。她是在彻底掌控第一个实验室和相关人员后，才联系到国内，以此为投名状，进行合作。

“各位坐在高位久了，都有些想当然了，这一个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小朋友，她是和我们平等身份的合作者……

“而且别忘了，她把在整个清洗过程中所得到的绝大部分资料、技术、材料，都无偿捐给了国家，在收购那些公司和专利的过程中，也是她暗中提供关键信息，省了不少麻烦，她的功劳和贡献不止在异人界……

“这两年对她的考察从未间断，大家也不要小瞧了普通人的手段……结论是，虽然还不能确定原因，但她确实是对国家抱有极大的善意和认同，甚至比许多在国内长大的人还要深……她回国之后表现得低调无害，是因为对国家的信任，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很多事情她不是做不到，而是尊重国内的环境和规则不去做罢了……

“至于危险性……她回国之前自己在脑中装了自爆装置，检测到失控即会爆炸，小菲那里还有遥控作为备用保险，小姑娘把你们担心的事都考虑到了，不要得寸进尺……”赵董暼了一下两边，强调道，“更何况这次她作为诱饵引蛇出洞，总算是帮我们确认了新截背后的黑手……对于她而言，说是赔了一条命进去也不为过……像她这样有头脑有能力有功劳还对国家有感情的人，你们不想着怎么让她继续做贡献，反而想把她关到暗堡去？”

董事们都不说话。

“海外分部的筹备本来就是以和她的合作为契机的，论对海外的熟悉，在座除了游龙，哪一个也比不上她……你们去坐镇海外分部合适不合适，你们心里也有数，不过是把担子交给年轻人罢了……有时间计较这些，不如合计一下……

“怎么抓捕曲彤。”

“失败了？”

到了华中分部之后，早有准备的黎小婠儿秉承“坚决认错、死不悔改”的精神扛过了任菲对她在任务中自作主张一事的训斥，然后被告知了公司抓捕曲彤失败的消息。

黎婠在实行引蛇出洞的计划之前，便给任菲提供了方法，可以在他们所怀疑的对象身上确认是否沾有她特殊的精神系异能。原本他们是准备做戏放其中一个袭击者回去，不与幕后主使直接接触也没关系，有间接接触即可，不论是复命还是灭口，总归是能到最后一步的。没想到幕后主使会同步远程操纵傀儡，黎婠这才临时想要逆向利用这种远程操纵，直接攻击幕后本体。

这次公司在黎婠任务完成后马上邀约了耀星社曲彤和江湖小栈牧由，却被曲彤以身在国外无法及时赶回而拒绝了。应邀而来的牧由身上没有黎婠的炁。而曲彤所谓的在国外出差，虽然调阅出境记录和监控视频上确有其事，但在反复审问跟踪黎婠和刺杀王也的那几个人时，任菲和西南负责人郝意却意外发现内鬼的端倪，并顺藤摸瓜发现出境记录被伪造的痕迹，如此基本可以确定她至少与之相关。

几天后曲彤“回国”至北京面见赵董，公司趁机对她实施抓捕。本以为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被她在新上根器的掩护下逃走了。

“先不说她过来还要带新上根器……15个新上根器已经去了5个，剩下的10个你之前查了也不是特别厉害的高手啊……除了那个内鬼，她还有暗里的势力？”

“参与行动的有谁？”王也神色也挺凝重，“……管儿哥、肖哥还有孟叔？他们仨的组合还能失败？”

“具体情况晚上赵董会告诉你，已经给你俩买好了票，现在就动身去北京，”任菲拍拍两人的肩，“小婠，排除嫌疑的几位董事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小心点应对。我还得交代一下工作，明天上午才到。”

“……”黎婠挑挑眉，“空出来的那个位子，谁来填呢？”她意有所指地看着任菲。

“就你是个精怪……”任菲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推到王也怀里，“你这谈朋友之后皮了不少啊……”

“这锅我可不背啊菲姐，”王也接住媳妇儿揉了揉，“您仔细回忆回忆，丫一直挺皮的……刚告我她还会说脏话，您这做姐的可得管管……嘶……轻点儿轻点儿……”

“你俩半斤八两的，谁也别笑话谁了……赶紧的，赶飞机去！”

“哦……”

“对了，菲姐，管儿哥还在北京吗？我想先去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