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晌午时分。
润玉赶回了璇玑宫,径直来到七政殿,却见魇兽被定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彦佑则坐在蒲团上打着瞌睡。
至于花茸,因时辰未到,还在禅定当中。
他弹指一挥,解了魇兽的定身术。
魇兽“嗷呜”一声,火速跑走,连主人都没来得及亲近。三天没吃一个梦,饿死兽了,它得赶紧去寻摸点吃食。
润玉抬步进殿,护着花茸的龙鳞结界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兀自散去。
他蹲在花茸面前,将掌心的天清丹辅以溟水喂她吞下,又施法助这两样神物在她体内循着大周天缓缓运行,引导阴寒之气汇入她的内丹。
其实,彦佑是清醒的。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润玉是去做什么,出乎他所料的是,润玉能够这么快回来,仅仅三天就将溟水以及天清丹全部囊获!
此刻眼看那两样宝物被花茸吞下,他彻底放心了,打个哈欠,故作迷蒙地睁开眼。
彦佑“呦!大殿回来了,赶紧歇歇!”
确定阴寒之气已然开始压制花茸体内的火毒,而她也无任何不良反应,润玉暗暗松了口气,三天的奔波在此刻全都有了意义。
他起身踱到配殿的圆木桌前,淡然道:
润玉(夜神)“过来喝一杯吧。”
显然是对彦佑说的。
旋即坐下,烹水煎茶。
彦佑撑个懒腰,松松筋骨,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依言走到润玉对面坐下,化出一柄精致小巧的梳妆镜,左右照照,抿了抿鬓角。
彦佑“啊!还是这么丰神俊朗。”
未几,清香袅袅,水雾氤氲。
润玉敛袖斟上一盏。
润玉(夜神)“请。”
雪花盏中茶满十分,摆明了是要送客。
彦佑顽笑着,偏偏反其道而行。双指并拢,施法将茶水挑出三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闭眼道:
彦佑“嘶,好茶。委实没想到啊,咱们夜神大殿不光灵力高强,就连茶艺也是登峰造极。”
四书、五经、六艺、七略、八雅,润玉悉数囊括。岁月亘长,若不找些事做,如何熬得下去,可他钻研这些,不是为了承谁一句夸赞,违心与真心的都不需要。
润玉(夜神)“彦佑君今次助我一臂之力,润玉铭感五内。不敢耽误彦佑君的宝贵时间,喝完这杯茶,请便。”
彦佑放下茶杯,摆摆手。
彦佑“不急,不急,等茸儿出定,我带她一起走。叨扰夜神许久,哪好一直死皮赖脸?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润玉眉眼不抬。
润玉(夜神)“茸儿若想离去,润玉自会拱手相送,彦佑君就别越俎代庖了。”
她体内的火毒已被镇压,且有千年灵力傍身,勤加修炼便无性命之忧,如果她想离开……当然可以,但也要她亲自来说。
彦佑嘴角微挑。
彦佑“大殿以退为进,高明!那你不如索性退到底,让我直接带走她?”
激将法对润玉没用。
润玉(夜神)“多说无益,等茸儿自行选择吧。”
彦佑“我看你是想要影响她的选择。”
彦佑盯着润玉。
彦佑“你智计无双,长于辞令,必会说服她留在天界。”
润玉(夜神)“所以呢,有何不妥之处吗?”
润玉也盯着彦佑。他这里是地狱魔窟不成,就算是地狱魔窟,花茸还长了八斤肉呢,足以说明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彦佑“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
彦佑眼神一黯。
“她留在这里,绝对弊大于利,一着不慎就会成为你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或是大殿认为,她一介小小精灵无足挂齿,便是死于天家争斗,也是她的荣耀?”
润玉手头一顿,脸色更差了。
彦佑冷笑。
彦佑“怎么,能言善辩的夜神大殿哑巴了?”
润玉(夜神)“大逆之言,不吐为妙。”
润玉饮下一口茶,看不出情绪。
彦佑嗤了声。
彦佑“大殿这是避重就轻,不敢面对,倒也难怪,谁让天后处处忌惮你、压制你、提防你,甚至还想……”
声音戛然而止,配着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
润玉呷了口茶。
润玉(夜神)“你的表演欲很强呀,一下夸我灵力高强,一下赞我智计无双,现在又担心起了我的处境,这样看来,我更得把她留在天界保护好了,否则对不起彦佑君的高看。”
彦佑“笑话。”
彦佑反唇相讥。
彦佑“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庶出子,还想保护别人?”
润玉(夜神)“彦佑!”
蛇有七寸,龙有逆鳞。
润玉的身世却是比逆鳞更加忌讳的存在,不能触碰,是他有口难言的隐痛。
润玉(夜神)“看在茸儿的面子上,我容你一回,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瞳孔紧缩,眸光如刀,天后的百般刁难不曾激怒润玉,彦佑倒是准备戳中了他的软肋。
彦佑“急了,急了。”
彦佑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彦佑“显见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的处境便是如此!”
润玉(夜神)“我的处境便是只要我安分守己,根本没人能动得了我!”
润玉(夜神)自觉动怒,润玉敛下脾气,垂眸道:“只要我不争不抢,耽于现状,不做任何人的绊脚石,就不会招致灾祸。我对此很有心得,也非常有信心!”
彦佑“哈哈。”
彦佑抚掌大笑,边笑边奚落。
彦佑“然后呢,我应该为大殿精湛的演技而喝彩吗?一辈子都在扮演无欲无求,很辛苦吧。”
润玉(夜神)“正相反,本神悠哉的很。而你,区区下界蛇妖,不遵礼法,藐视天规,妄议上神,口种恶业,才要当心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