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允贤蜷缩着身子，酒窖里的寒冷让她一直发抖，身上的阵阵伤痛又让她痛苦难堪，瘫在酒窖里，昏迷不醒。

当酒窖的门再次打开时，光亮照在她的脸上，憔悴不堪的模样映入了齐衡眼中。

齐衡允贤！允贤！

他跑过去，将允贤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允贤缓缓转醒，看到尽在咫尺的齐衡，还以为是在做梦。

紫苏小公爷，让小姐喝口水吧。

紫苏端来了水，齐衡接过亲自喂允贤喝了下去。

齐衡允贤，都是我不好，【将她拦腰抱起，她的头靠在齐衡肩上，然后向她闺房走去】是我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允贤虚弱地喘息着，好久才确定这不是梦里。

谭允贤小公爷，你怎么会来我家的，【看到紫苏打开了她绣房的门，齐衡抱着她进来，立马不安了起来】这……不能……

齐衡允贤，事态特殊，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安抚她，抱着她来到了她的榻上】放心。

允贤刚刚躺到床上，就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齐衡你身上还有鞭伤是不是？

齐衡心痛地拉开她的袖子，一道道紫红色的鞭痕赫然在目，她的手臂都在轻微颤抖。

齐衡……你父亲怎么下手如此之重，真是叫人……”【语欲出口，才惊觉他想要说出心疼她的话，顿时面上红晕更深，于是赶忙从袖中拿出备好的药瓶】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伤药，疗效很好，允贤，我来帮你擦药。

此刻，也顾不上男女大防，尽管允贤有些矜持，但齐衡为她上药的语气却不容商量。

谭允贤家父身为武官，脾气是暴了些，对我也很严，我早已习惯。【听得出他语中情感，心里不知是紧张多一些还是窃喜多一些】只是……你怎么会突然来我家，我爹……不是应该去上朝了吗？

齐衡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说了顾廷烨给他出的主意。

齐衡允贤，昨晚的事是我思虑不周，害你名节受损，二叔说趁着此刻令尊在朝堂，我们佯装有要事来拜访，等令尊归来，现在他在前厅等着，我就跟着紫苏来救你了。

允贤躺在床上，明明脸色惨白而虚弱，听了他的话，双颊竟泛起一点红晕。

谭允贤允贤何德何能，让小公爷这般惦念，其实……家父不会真的让我死的。

手臂上完药，齐衡注意到她似乎还在忍痛，于是轻咳一声，问道。

齐衡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处？若是有，还是得尽快涂上药，才能早日康复。

谭允贤身上……确实还有伤口……只是……【尴尬地看着地面，羞红的脸越发显出娇憨的情态】只是有些伤口在……背上和肩上……

说罢，她紧张地绞弄手中的衣摆，因此刻紫苏不在旁边，彼此相对，倒别有一种暧昧的气氛。

齐衡闻言下意识看向她肩膀处，不禁有些脸红。想要替她上药的手僵在半空，于是又折回来放在唇边掩盖一声轻咳，思忖片刻，又举起手，忐忑道。

齐衡还请允贤背对着我，我定专心为你上药。……如今还是伤势要紧……

谭允贤不然，还是让紫苏来……

齐衡紫苏此刻不在，想必她昨夜为你的事也没休息好，何况，令尊既然都认定你失节于我，又何必……还是我来吧。

明知如此做是不顾男女大防，可是此刻，允贤方明白了自己的心，对他的接近，并不觉得讨厌和失礼。

允贤缓缓起身，坐在床上，背对着他，慢慢解开衣服，上衣滑落，雪白的肩膀和美背赫然映入他眼中，尽管上面伤痕累累。她手里拿着上衣，挡着身前。

谭允贤那就，劳驾小公爷了……

允贤身子微微颤抖，等着他温润如玉手指的触碰。

齐衡草草看了一眼她身上暗红伤痕，便急忙垂眸不敢再看，面上乃至耳根已然鲜红欲滴，想要说些什么，脑子却像浆糊一样。

齐衡嗯……冒犯了。

指尖取下寸厚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红痕中央。听她微微的痛呼声，遂想帮她转移注意。奈何此刻眼里心里都是她，已经想不出其他问题。等到脱口而出，便已经无法回头了。

齐衡允贤，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听到他这样问，允贤头脑中一阵混乱，千头万绪，有太多想说的，却到了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谭允贤……曾经和盛家女眷们在一起时，大家都夸赞小公爷人中龙凤，更是很多姑娘心中可望不可及之人。我们……曾经都暗暗羡慕着明兰来着……【他靠的那么近，甚至肩膀都能感受到他充满男子气息的呼吸】在我心里，小公爷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能得小公爷如此照拂，允贤……觉得很开心。

许是得到了比想象中更好的答案，他紧绷的神经似乎一下子被她的柔声细语安抚，稍稍恢复些心绪，回想自己过往的经历，早在城中传开了，担心她多想，于是出言解释。

齐衡我和明兰…都已经过去了。况且如今，她也已和二叔定了婚约。

指尖上厚厚的伤药，顺着她的伤痕一道道抚去。她挽起青丝垂于胸前，只露出带着鞭痕的肩背，却已教自己措手不及了。望着她的背影，犹豫再三，决心还是问出想要问的话语。

齐衡允贤……我、我……想问的是，你心里、有没有我。

允贤闻言，心头一颤，身子也为之一僵。这是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情景，齐衡翩翩公子，本被一众女孩子倾慕，自己也不例外，只是本以为他已有心中之人，便也绝了念想，只想一心学医。

谁知后来，命运又无意中把他推到了自己面前，这一次，她想遵从自己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却没有转身看着他。

谭允贤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若我心中无你，又怎会与你见面，又怎会……许你入我房中，为我上药呢。

那一刻，像是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轻舒一口气。面对她意外直接的回答，齐衡内心涌上一股柔情和激动。大手忍不住顺上她柔软的长发，听着自己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声音放轻。

齐衡允贤，其实……我亦心悦于你。

她缓缓转身，眼中含着喜极而泣的泪水，迎上他深情的目光。

谭允贤小公爷……

齐衡允贤，今后，便唤我元若吧。

齐衡双手紧张到攥成拳，心下情愫暗涌，缓缓凑向她身旁，似试探又似心生爱惜，轻触她柔软嘴唇的一刻理智也随之燃烧。鼻尖传来属于她独特的淡淡药香，让人安心，不由得让他加重力道，掠夺她的呼吸。

他吻过来的那一刻，允贤头脑中一片空白，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但是埋藏在心底，对他一直以来的倾慕，险些盖过了一切理智。

谭允贤元若……是我不好……引得你如此……

允贤的声音如同清泉，终是让他清醒了几分。温唇相接，她又在怀中，手臂轻环住她，不经意便碰到她腰背细腻的皮肤，紧张更甚。只是自己禁不住热血沸腾的感觉，心中的欲望更是衍生无至。深知这样下去不妥，应当是发乎情，止乎礼。她是自己此生要携手共度之人，更应名正言顺，将她明媒正娶进门，才可行夫妻之礼。既然心意相通，又何苦急于一时。

齐衡允贤…是我失态了。你我既然确定了心意，我定会尽早上门提亲，将你娶进门。届时……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

允贤将衣服披在身上，靠在他怀里。

谭允贤元若，我前几次去你家里，虽然令堂待我很好，可是我也明白，我家的门第，在她心里是无法高攀国公府的。

齐衡紧紧搂着她，不愿放开这如梦般的美好。心中也明白她的忧虑，回想往昔时平宁郡主对明兰的态度看法，也可猜知一二。然这一次不一样，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再是从前的齐衡，她也不是盛明兰，而是谭允贤。

齐衡你放心，我定会说服母亲。思来想去，母亲大约会因为门第之差而反对，如此不足为惧。……此生，我非你不娶。

待两人说完了话，齐衡来到前厅时，顾廷烨似乎已经把齐衡和允贤的事情和谭纲挑明了。谭纲满脸怒容，却又因二人的身份而无法发泄。从谭纲的反应中，顾廷烨也大概探得了，谭纲绝非攀龙附凤之人，再联想谭允贤平日为人，想必也不会是个为了嫁入高门而故使手段的女子。

齐衡谭将军，【郑重施礼】齐衡和二叔前来，一来是向您和令嫒致歉，我不该因家母病重昏迷，就不顾礼节让令嫒前去出诊。

谭纲哼，小公爷也是生于诗书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难道不知，无论是不是出诊看病，此举都等同于害小女失节，今后她该如何嫁人？

齐衡是齐衡一时心急，思虑不周，这也是今日来此的第二件事，齐衡要求娶令嫒允贤，望谭将军答应。

谭纲的怒意不减反增。

谭纲小公爷是欺我家门第不高，不懂礼数吗？即便提亲，你也该先找官媒上门，再请令尊令堂前来提亲、签订婚书，你自己来提亲，这算什么？

齐衡齐衡并非有意失礼，只是事出突然，听到令嫒因我受罚，怕令嫒有所闪失，才出此下策，贸然前来。【言语恳切】还请谭将军不要再为难允贤，我回去定然会和母亲说明，绝不辜负允贤。

见他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谭纲纵然再生气，也无话可说了。

回去的路上，齐衡感谢顾廷烨帮他出主意及时救下了允贤。

顾廷烨我也就能帮你到此了，后面怎么办，就看你自己坚定不坚定了，【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提醒他莫要重蹈覆辙】谭小姐家世门第虽然不高，但我看谭纲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我朝虽然重文轻武，但武将也绝非一点用武之地也无，将来前途如何，只怕也不能小觑。但愿令堂能想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