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研墨—第二十三章

李泽言动作迅速的接了电话，听完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顿才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挂掉电话，站起身来，看着齐刷刷的望着自己的各部门经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感慨。如果他仅仅是华锐的总裁，能够全心全意的栽培这些人，也不必让他们露出这般茫然而惶恐的神情。

“抱歉，家里出了些事情，需要回去看看。你们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相信华锐在你们的努力下，会越来越好。”

他说完，也不管各个部门经理的脸上是怎样的精彩纷呈，自顾自的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他开车行至一处偏僻的郊外，径直走进了一座别墅。而后在别墅一个隐秘的隔间中，按下了一个隐藏在墙上的按钮。

一个完全被隐藏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李泽言脚步匆匆的走了进去。

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迎了上来，“boss。”

李泽言颔首，“刚刚在会议室，没细听，你说，”他顿了顿，似乎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他回来了？”

那人点了点头，“嗯，刚给他做了检查，看起来没少被折腾，才睡过去了。”

李泽言攥了攥拳头。

他要许墨救出来的是当年同他一起创建这个“岛”的人，名叫叶未生。

他的evol是将眼中所见的信息传递给他人，特别适合做线人的工作，但，危险性也极高。

一年前，他为了不让Black Swan 知道“岛”的存在，主动当了诱饵，被捉了回去。

李泽言通过他传递回来的画面获取了一些信息，但很快，他的evol便被Black Swan控制了。

这一年来，李泽言用了许多办法，却都无法救出叶未生。

直到现在，李泽言站在病床前，看着双颊凹陷、正在昏睡的叶未生，才生出几分真实感。

许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憎恨Black Swan，虽然他因为暂时不想暴露太多而没有说出叶未生的事，可即便没有这件事，李泽言对这个组织也是深恶痛绝的，自愿来到“岛”的所有evoler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情——evoler的命运，不该由这些野心勃勃的人独裁。

叶未生似有所感的睁开了眼睛，“……泽言。”

李泽言坐到了床边，“辛苦了。”

叶未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握住李泽言的手腕，“Ares……”

李泽言眉头一蹙，“他怎么了？是我和他达成合作，要他去救你的。”

叶未生有些费力的摇了摇头，“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在给你设圈套。”

“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叶未生似是有些犹豫，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面具人用指节敲击着桌子，他瞥着依旧气定神闲的许墨，沉声问道，“那个叶未生，究竟是什么人？”

许墨勾唇一笑，“是个对李泽言很重要的人。”

“可你怎么确定放了他，李泽言就会乖乖上钩？万一叶未生选择隐瞒呢？”

“他当然会隐瞒，但他瞒不了多久。”许墨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虞，叶未生这个人的存在，让他隐隐感觉到不舒服。

两个人的游戏，他不喜欢有第三个人插进来。

面具人敲击的声音重了一些，“Black Swan的实验体被放回去，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许墨缓步走到桌前，将手撑在了桌子上，他的右眼缠着绷带，周身气势却丝毫未减，“想要得到史无前例的evol，当然要付出史无前例的代价。叶未生的evol局限性太大，甚至不如人类研制出的高科技探头或是无人机好用，留着他，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面具人点头算是表示认可，“确实如此。”他抬眼看向许墨，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欲望，“Ares，有时候，我真想毁了你。”

许墨冷笑了一声。

只要你的野心还未消失，你就不会丢弃手中的这把刀。

李泽言知道，叶未生有事情瞒着他。

许墨办到了答应自己的事，而自己并不知道他是否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亦或是被提出了什么要求，这让他感到些许烦躁。

可接踵而来的事情却让他无暇顾及许多。

先是Souvenir毫无征兆的被人曝光，得知这样一个差评率高到令人发指的甜品店竟然是华锐总裁开的，人们的第一反应只是为总裁的好手艺惊掉了下巴。但很快，阴谋论就开始涌现了。

堂堂华锐总裁，为什么要去经营一个甜品店？

如果说是兴趣爱好，为什么又不好好经营？

是单纯的所谓总裁的怪癖？还是……在利用这家甜品店处理掉一些见不得光的资金？

李泽言的动作很快，将Souvenir那些简单得一目了然的资金往来公之于众，并接受了文字采访，强调了自己的确是出于兴趣才开了这家店。

华锐的股票有了些许起伏，但很快就被稳住了。

可随即，对稳定资金链至关重要的合同续约却被对方以一个根本说不过去的理由拒绝了。

李泽言亲自与对方谈判，却仍旧僵持不下。

而后，“岛”内急匆匆的来了一通电话。

李泽言接了，电话那头却不是以往变过声的声音，而是叶未生喘着粗气的解释，“泽言！是Ares！是他在警告你！”

李泽言了然的点了点头，“……与其说是他在警告我，不如说他在警告你吧？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叶未生似是气急，又实在没了办法，“他要我转告你，要你在今晚独自前往Souvenir。”

今晚？他动手的时间倒是掐的刚刚好。

李泽言心中不知为何反倒安定了些，“……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

电话那头传来叶未生有些焦急的声音，“泽言！听我说，他真的很危险，他曾经来提取过我的evol因子，那简直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冷血恶魔！要是跟他扯上关系，你会遭遇不幸的！”

李泽言顿了顿。

明明知道叶未生说的一点都没错，李泽言却还是无法打消前去赴约的念头。

恶魔生来便是恶魔吗？叶未生所经历过的那些，那个人也曾十倍百倍的经受过。

李泽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防备心被那个恶魔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自己被放在了他心中的天平上，而他，也不仅仅是自己的一颗棋子了。

“……谢谢你，未生。”李泽言说，“我会小心的。”拇指将要按下挂断键的前一刻，李泽言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还好你回来了……如果这一次轮到了我，拜托你，看好这座‘岛’，别让大家再一次无家可归。”

“泽言！别冲动——”

李泽言挂掉了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李泽言从后门进了Souvenir，而后烤了两份布丁。

烤箱发出正在工作的嗡鸣声，李泽言看着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发出“叮”的一声。

许墨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好啊，总裁大人。”

李泽言拉开烤箱，戴上防烫手套，将烤好的布丁拿了出来。

他将布丁放在桌上，摘下手套，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许墨拉开凳子坐了上去，“很抱歉，我不喜欢甜食。”

“是么。”李泽言看向他缠着绷带的右眼，眉头微蹙，“你的眼睛？”

许墨说着不喜欢甜食，却仍是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与甜品极其不搭的总裁大人做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他一边拿起勺子在上面舀了一勺一边回道，“没什么，只是故意戴着，来激发总裁大人泛滥的同情心的。”

他放了一勺在嘴里，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还不错，能做成咸的么？”

李泽言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下次有机会……可以试试。”

许墨十指交叠，将手肘搭在桌子上，是第一次见面时李泽言摆出的姿势，“好啊，我很期待。”

空气静默了半晌。

桌上的两份布丁，一份依然完好，一份被挖掉了一块。

李泽言开口问道，“我要你做的事，你做到了，那么你要的是什么？”

许墨似乎觉得这个姿势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舒服，便将手拿到了桌下，换了一个姿势，“首先我要坦白一件事，总裁大人。”

“哦？什么事？”

许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一枚芯片，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做什么说什么，Black Swan都一清二楚。”

李泽言看上去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所以，你是代表Black Swan 来谈判的？”

“没错，叶未生就是我们的诚意，Black Swan自成立以来，最大的诚意。”

李泽言再次沉默了片刻，再抬眼时周身的气势便尽数散发开来，“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能力。”

李泽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手被束缚在椅背上的感觉并不是很舒适，但意外的很有讽刺意味。

他回想着在Souvenir发生的一切，一时之间还是惊诧多些。

这般看起来，他的能力还包括了扭曲空间？

可一个人能够拥有多种evol本就闻所未闻，更何况是跨越度如此大的两种evol。

许墨的身体……究竟被改造成了何种程度？

面前的机械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李泽言在许墨记忆中见过的面具人走了进来，不无高兴的说，“我终于得到你了，李泽言。”

李泽言神色不屑的说道，“你似乎高兴的有些早。”

面具人似乎格外重视他，所以也显得很谨慎，“你应该知道，Black Swan有专门抑制evol因子的药剂。”

“可你不敢给我打，你怕会影响到我的evol，从而影响到你控制世界的计划。”李泽言淡淡的说。

不等面具人开口，他又继续道，“你不用想着骗我，就在上一秒我已经暂停过时间了。”

面具人的目光逐渐阴冷下来。

Ares说得对，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没有人能够捉住他。

他和该死的Ares一样，是不受人掌控的。

“你应该知道，在你无法舍弃我的evol的前提下，我逃出这里是早晚的事。”

没错，这个语气，这个神态，这个骄傲自负的讨厌模样，简直像极了Ares。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让人厌恶。

强大，傲慢，让人想要彻底毁掉。

面具人压下心中的波澜，出口问道，“所以？”

“所以，你们该想想，怎么与我合作。”

面具人嗤笑了一声，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好，那么你要如何，才能心甘情愿的将你的evol交出来呢？”

李泽言没有半分迟疑，“杀了许墨，杀了Ares。”

面具人有了一瞬的迟疑，“……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