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哑语

学哑语

成南

高九成下班路上回家时就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跟踪自己一样。每当他回头看看就又什么都没有，心里不免有点担心，最近的小姑娘私自跟着他们有点多，要是能被他看到还好，给个签名什么的就打发走了，可现在看不到，万一被尾随到家门口就坏了。

他这么想着，走到十字路口时拐了个弯，绕着街口走一圈，看看能不能甩掉身后的人。

果然，没过一会他就看见一个小孩站在街角出发愣，挠着后脑勺四处张望。

是个小孩啊，高九成松了口气，那便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送到派出所找到他父母送回家就好了。

“小朋友，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当高九成想着怎么处理这个小孩时，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已然蹲在小孩面前，和小孩形成平视状态，明显的套近乎行为，“再找你爸爸妈妈吗？”

小男孩盯着面前的人，警惕地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开，不料又被拉住了胳膊，无法挣脱。一个小孩的力气怎么可能大过成年人呢？小孩眼里含着泪，咬紧牙拍打着将自己几近抱起的男人的手臂。

“干什么呢？动我们孩子干什么？”高九成及时反应过来，冲着男人大喊，男人看了眼高九成，便落荒而逃，消失在黄昏时被阳光躲了过去的街角商店。

“别怕，你父母呢？要不要叔叔帮你找到他们？”高九成附身看着矮小的小男孩，一时有些笨拙，便学着刚刚男人的样子蹲下身看着小孩明亮的眼睛。

他又看见小男孩摇了摇头，男孩紧盯着他的脸，眼里含着光，不知是不是落日余晖全部挤在小孩眼里的原因。

“那……我们找警察叔叔？”

小孩又猛烈地摇了摇小脑袋，情绪似乎很激烈，十分抗拒的样子。

高九成暗自叹了口气，看起来他得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你是和父母走丢了？”

摇头。

“离家出走？”

摇头。

“流浪儿？”

小孩子低下头，没动作，双手的手指搅在一起，好像是默认但又不太同意这种说法的样子。

“这样啊。”高九成低声说着，心里想着流浪儿他该送到什么地方，“那，叔叔请你吃个冰淇淋，你和叔叔聊聊天。”

高九成看向了旁边的肯德基甜品站，又看看小孩。小孩笑了笑，拉起高九成的大手摇了摇。

有时候小孩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小东西就能收买他全部的心思。小孩和高九成并排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老人，青年，情侣，男男女女……当然了，高九成看了看身旁盯着被阳光染得火红的广告牌舔着手里的冰淇淋的小孩……还有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叔叔吗？”高九成看小孩吃得正开心，小心翼翼地问。

小孩转了转眼珠，一副机灵鬼的样子。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拉过高九成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下张九南三个字后，又双手捧着冰淇淋吃了起来。

“你不能说话吗？”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质问，高九成都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又想缀上一句缓和下语气，但又一时想不好能有什么句子代替自己真的疑问。

滴答，滴答。冰淇淋化掉的白奶顺着甜筒滴在张九南脏乎乎的小手上，小孩撅了撅嘴，好像有点不太开心，但又不想表现出来。

“快吃吧，一会再问你。”高九成见小孩这样也没继续等答案，连忙让小孩继续享受他的甜点。

在落日的映照下，两人的样子都被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到了临街的小超市的外墙上折叠上墙，怪滑稽的。不过，这样看来，张九南没那么弱小和孤单了，因为有了另一个比他更大更长的黑乎乎的影子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