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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梦话连篇

原创乙女

盛夏

查理遇见索菲娅是在他二十九岁的盛夏。

那时他被他的父亲,伯爵先生,遣到了乡下亲戚的科索迪府上。他站在玄关处,看着几位小姐和少爷匆匆从木楼梯上下来,对着他笑,向他问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显得自己合适一点,只能寥寥回应了几句,便躲进了客房。

那间房间位置不错,窗户正对远处的群山,视角开阔,盛夏时节也正有鸟啼和蝉鸣连绵,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渗进微风中,夹杂着打破了窗棂的束缚。一架诗意的石桥架在溪上,两岸处处漫着青草的清香,马厢中的骏马也为此嘶鸣。

打开窗子,山野中清新的空气填满了窄小的房间。查理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凉意穿透鼻腔,雨后的一切都感觉起来清爽了不少。阳光磨过每一片枝叶,射下一片幽幽的绿影来,枝桠漫遍了视线所及的所有青色——那片茂密的幽静森林,使人心情愉悦。

好吧,查理不得不承认,这次旅行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

在科索迪家里的一切事情好像都还蛮顺利,查理甚至能在他们共同晚餐的时候开上一两个玩笑了。

科索迪家的少爷们开始隔三差五地邀请他去打猎,马厢里的那几匹好马也总算没有荒废。在他们第一次出去打猎的时候,乔恩开玩笑要将那匹最温顺的小姐调给查理,直到查理驯服了那匹性格刚烈的小伙子科索迪们才起哄起来,商量着下次打猎可以在什么时候。

SIDE A

年轻力壮的青年是不能被一所娇小而又温馨房子关住的,所以科索迪的小伙们不出意外地在一场雨后,天空刚刚放晴的时候叫上了查理去森林里打回几只野兔和飞鸟来,如果能带回来两匹野鹿是最好的。

查理看了看天,还没到最晴的时候——起码比他刚来的时候差远了。可这时的天气也很诱人,清凉至极,鸟儿不断歌唱,蜗牛埋藏在青草间,用花草的清香味为自己掩护伪装好,呼吸间都透露着喜悦的气息。这一切都好像在引诱着青年们跨上几匹好马,出去转转。

“有何不可呢?”查理耸耸肩,以作为他们邀请的回应。

“小伙们,我可要提醒你们。别去森林深处,我敢赌上我这条老命那里的雾还没有散去。”嬷嬷气喘吁吁地说,她正擦着地板,抹布在木水桶晃来晃去的水声听得人心烦。

“他们不会听的,嬷嬷,特别是乔恩,我敢说他不上山是不会罢休的。”安娜坐在地毯上说,她倚靠在简的旁边,她们两人一人拿着两根长针,跟着科索迪夫人学着针线活,“约翰,小心别让乔恩从莉莉身上摔下来。就算他摔下来了,别去扶他。”

莉莉,就是那匹最温顺的母马。

“遵命,女士。”约翰玩笑式地敬了个军礼。

“小心手指被扎透,长舌妇。”乔恩翻了个白眼。

“安娜。乔恩。”科索迪夫人一面低头看着简的针脚封得如何,一面轻声提醒安娜和乔恩。

“抱歉,母亲。”安娜乖巧地说。

乔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后便推门而出了,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弟弟和查理。他们牵出了几匹健壮的小伙子后连说笑也顾不上,直奔了森林而去。

嬷嬷说得对,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但这也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同样是在他们悄然而至后,猎物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几个清俊小伙被浓浓白雾和幽幽森林的奇特地势分得分分散散,科索迪们丝毫不担心,这是他们从小摸爬滚打长大的地方,就是蒙上眼睛他们也能找到回去的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打猎。

而查理却截然不同了,他在被雾气蒙蔽了双眼后迷茫和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身心。他身下的马匹都比他熟悉这里的地形,他敢说,要不是这匹马,他已经头撞树杆,早就昏迷不醒了。但他在无尽的白色世界中兜兜转转,无论是在原地打转还是走向了更深处的林地他都不能察觉出来。

灰白的雾霭久久没有散去,查理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黏在他的皮肤上。他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啼,却和他在科索迪家中的客房里听到窗外的鸟啼别有不同,他能感觉到不断有风如抚摸般擦过他的脸颊,可能是雨后青山的动容传来的阵阵清风,但他觉得更多的可能是大量的昆虫在他身边呼啸而过。蜻蜓,蝴蝶或是任何有一双薄翼的生物在用它们生命的气息使他感受到自然。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山野中的雾气,空气中的尘埃,都是生物用气息吹拂的结果。查理清楚地记得。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大,仿佛仅仅用了几分钟时间便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紧紧在他心底扎下了他不能想象的力量在不断涌发。他依旧骑在马背上,他听到了这匹马的一声嘶鸣。或许他不该再向前走去了,他该停在这里,等待科索迪们来找他。

可又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他得继续前行。他从未感觉身体如此轻盈过,好像他不再是一具躯体,而是一架提线木偶,受人摆弄着,每一步行动都已经被精心策划过。而摆弄他的主人,正是他自己的内心,无数个声音响彻他的大脑,告诉他,走啊,继续走啊,前行啊,前方有你一生不可望及的奇迹。

他继续前行着,他胯下的马此时似乎也有了力量,承载着他越发快速地在茫茫大雾中穿梭着。他感觉到,这雾也越发得不寻常,和他在远处望到的,他在森林前看到的,他在森林边缘触及的,都不一样。这雾越来越浓,已经看不清任何道路了,甚至连身旁还是不是树木都不能分辨了。但那匹马如同受到了指引一般,在大雾中奔走得飞快,却又没有触碰到任何障碍物。

大雾白净得耀眼,像烟花在绽放那一刻正中央的火花,又像日出时滚落到地面上的第一缕阳光。有种声音在查理心底告诉他,这雾已经不是自然中的水汽了,而是为他的到来所设置的屏障,他看不见所有的事物,只能被带领来到一处神秘的仙境。

查理闭上了眼睛,片刻的黑暗为他带来了视觉上的舒适,也为他感受风的痕迹,倾听马蹄踩在沙土中细碎声音,体会到皮肤不断与水雾磨过的触觉提供了一个极佳环境。他坐在马背上,听到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快到了,这奇幻的旅程要结束了,他要一睹那片圣土的真容了。

在查理再次恢复了视线时,他屏住了呼吸。

大雾似乎已经散去了,只有一小部分还稀稀松松地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不见尽头的长林做好了幽绿的掩护。高大的青树扎根在这片土地中,整齐的顺序让人赏心悦目,盛夏灼人的阳光仿佛从不在这里存在过,清爽的微风从那片黑与白交错的地方阵阵传来,查理下了马,不由怔住了好一会。

最让他着迷的是,在最近的那颗高树上——也是查理眼前的那棵树,一位少女坐在一枝粗壮的树枝上,层层薄纱将她的身体包裹,那柔纱多白净啊,就和那片白雾一样,让人有望不透的窒息感,又有被清水洗涤心灵的舒适感。她坐在树上,对着他笑啊笑,微风撩动她的裙摆和耳边的碎发。最让人痴迷的是那双眼睛,被薄雾掩盖,却又能望及她眼中的光芒,那照亮了世界的光芒,使人更欲揭开掩盖她双目的那层面纱,看到真相,看到美妙。

查理向前走了几步,微微张开双臂,想要在那位少女跃下树枝时,接住她妙曼的身躯。那少女笑笑,果然跃下了树枝,稳稳地落在查理怀中,又轻快地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

他几乎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靓丽的女孩。他稍稍动了动手指,回味着他刚刚触碰到的薄纱,和薄纱下她的冰肌玉骨。查理挥手拍散眼前的雾,只为再清晰地望一眼她白皙水嫩的皮肤,仿佛看到冰山初融时的震撼和静谧,柔软和吹弹可破的感觉肉眼可见。她像是经受过温暖阳光的洗礼一样,不然怎会有如此暂白的外表,与薄纱紧紧贴合在一起,似乎融为一体。

微风拂过她栗色的长发,柔顺的发丝在空中微微舞动着,为她添加了一层不可言说的魅力。她笑着,红润的脸蛋在薄雾中显得格外可爱,柔和的脸型在她未开口前就铺垫好了她的温柔。

查理最终看到那双眼睛。

那双如同浸泡在清澈溪水中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阳光在水波的层层折射下终于触碰到了那颗宝石,发散出浅淡却艳丽的光彩,熠熠生辉。但凡食了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都应心动。

“你一定被大雾引进来了,对吧?”少女笑着问。她的声音也细如长流,清脆动人。

“是……我想是的。”

查理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想问出口,可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回答好她的问题。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你得回去。”

“等,等等。”查理看到他的马已经走到了他身旁了,明白了少女的意思,他急切起来,“起码,让我知道怎么称呼你?”

“索菲娅。你该走了。”

查理还想开口说什么,可顿时一阵狂风从林子深处飞奔而出,查理不得不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脸,巨大的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在风停下时,查理放下手臂,他和他的马已经站在了森林的另一头了,浓浓白雾也已经散去了,只有那片幽深的森林还等着查理穿过去。

他跨上马,漫不经心地走过森林。这时阳光已经洒满了土地,点点光斑漂浮过他的身上又离去。此时每一棵树的踪影都清晰无比,查理没能找到他来的时候的感觉,心里不仅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在他走出森林时,科索迪的少爷们已经站在那里等他好一会。

“嘿,我的朋友,我真不应该带你进这森林,特别是在刚刚的大雾天,我真抱歉我们走散了。”乔恩走过来,一面扶着查理下马,一面说,顺便拍了拍他的肩。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的朋友。”查理耸了耸肩,如同他答应出来打猎时一样轻松。

“那就好,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

“当然。”

几个年轻人在回去的路上倒是谈笑了一段。运气最好的是乔恩,带回来一只兔子,因此他还洋洋得意了一小会;其次是约翰,在大雾中歪打正着,得来了两只飞鸟。其余人都和查理一样,空手而归。

不,也不太一样。

查理坚信,只有他见到了那个女孩,索菲娅。

他期待与她的下一次见面,他承诺给自己的一个无期的约定。

索菲娅。

SIDE B

查理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现在外面正是大白天,他却打不起精神,用胳膊垫着头,在床上发呆。

睡觉?不睡觉?睡觉?不睡觉?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翻滚了一会,便斜着身子闭上了眼睛。睡觉。

或许因为小姑娘的动作过于轻盈,连木门打开的吱呀声都小了很多。

查理闭着眼听着声,小姑娘踮着脚渐渐向他靠近。这是谁?查理猜,大概是科索迪们里最小的那位小姐,她叫索菲娅,今年才十四岁,家里仅仅有位十岁的少爷比她小。

他无心思考她进来要做什么,不过是个小姑娘,没必要担心什么。直到索菲娅走到他面前,他还在闭眼睡觉。

一缕金色的卷发划过了他的脸颊,在他反应过来后,他才意识到,小姑娘红润的嘴唇刚刚碰到了他的下唇。一时间他的大脑化为一张缓缓展开的白纸,无限地向深处延伸。

在关门声响起后,他才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查理下意识地将手指尖抵在下唇上,回味那个“吻”。

他看了看窗外,阳光已经洒落满了木地板,碧蓝和青葱交织着。

今天天气不错。

索菲娅认为那天查理的确睡着了,匆匆从他的房间走出来后不觉有丝丝窃喜的甜味缠绕在心头,就是被科索迪夫人叫去练针线活也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甚至敢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一边研究着时紧密时稀松的针脚,一边偷偷瞄着和哥哥们一起出去打猎的查理。

她看着,他那别样的棕红色鬈发懒洋洋地垂在耳边,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一点胡渣,特别是那双掩在浓密睫毛下的栗色瞳孔,相对于她的哥哥们格外深邃的眼神总是使她无时无刻的无限沦陷。她垂了垂眼帘,设法将注意力转回针线上,但结果可想而知,她失败了,她无法无视他爽朗的笑声和迷人的样貌。

查理似乎也注意到了两束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掺杂着青春期炽热而又迫切的冲动和美好的目光。他偏了偏头,想给这束目光一个回应,却遇上了女孩看到他的动作便慌忙低下的头,但她脸上的红晕却没能被金色长发和她的退却掩盖住。他笑了笑,持上那把猎枪便出去了。

他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

“现在,查理,就是现在。”约翰推了推查理的肩膀,低声对他说,他们躲在草丛的后面,盯着那只野兔,那只野兔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只顾着低头啃食着青草,如果在这个位置开枪没可能不射中。何况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野兔,全身雪白,尽管在森林里也不显得浑身泥土,活脱地像个滚圆小巧的雪球。

“不。”查理轻轻发出一个音节,他放下了已经瞄准的猎枪。约翰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他以为查理要放弃这只奇特的野兔。查理附身悄然凑近了那只野兔,就是那里,查理告诉自己,他抓住了兔子的后腿,虽然在它挣扎的过程查理的手被伤了一点,不过好在他成功地将野兔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在它还活着的情况下。

“老兄,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约翰耸耸肩膀,帮查理包扎了伤口。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在他们回去后,所有人都不由凑到那只野兔旁观察。雪白的小东西被吓得不敢动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桌角。只有年轻的小伙子们挨个瘫在沙发上说笑,一人端了一瓶酒,连杯子也不用就开始享用。

“你小子运气真好。”乔恩恶狠狠地说,查理笑了笑。

“你们吓到它了。”索菲娅凭借着娇小的身躯挤到桌角,一把抱过了小东西,走向了沙发。

“它好可爱,也好特别。”索菲娅哄开仅大了她一岁的杰克,坐到了查理的身边。

“是吗?”查理笑着划起了索菲娅的一缕金发,又立刻放下——这是他在镇子里的酒馆逗计时女的常用手段,常常能让她们脸红心跳,何况是十四岁懵懂的小姑娘,“它是你的了。”

“真的吗?”索菲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当然,可爱的生物就应该配上可爱的人。”查理撩开她耳边的碎发,凑近了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继续低声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专门为你捕捉的,我的小公主。”

索菲娅怔住了,如同被丝丝酥麻的电流穿过了全身,从足尖一直到头顶,又像是在高空中坠落,失重的感觉敲打着她的大脑。白色的小东西不断在她怀里蹭动着,但她也已经无心去抚摸它了。

“你受伤了?”索菲娅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查理手上的纱布。

“在抱起它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的。”

“噢。”索菲娅立刻放下了白兔,起身跑开了,“我去拿纱布,要定时换的。”

在她离开后查理才注意到在沉默中其他人的的目光。

“老子们讨厌你。”约翰说。

接下来几天,索菲娅可谓是半步不离查理,一会该换药了,一会该喂兔子了,一会又问起了打猎时候的事,整日缠在他身边,还抱着那只白兔,倒真像个小兔子尾巴。

又过了两周,天气好得意外。在傍晚时,索菲娅还在后院与那只白兔玩乐,黄昏时柔和的光芒映在她金色的发丝上,她蹲下身,淡色的裙摆俯在被阳光包裹着浅浅光圈的青草上。同时,小姑娘连白皙的脸蛋都在光下一闪一闪的,她微微垂下碧色的眼眸,炽热的目光紧盯着白兔,浅淡的微笑散发着光芒。

查理倚着后院的门框,默默地看着她。他看不到索菲娅阳光下金色的脸庞,只能目及她由于光影原因而暗淡的一侧,却显得那双透着光的碧眼炯炯有神。他抱着肩,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便进了屋。

他该走了,离开这乡下,回到自己繁忙嘈杂的小镇,做起自己的事情,盛夏也同样。

他不打算告诉索菲娅,盛夏也同样。

黄昏下,车前的马低了低头,跺了跺脚,仿佛迫不及待。

查理知道,他明年还会来到这里,躲避盛夏。

一月接着一月溜过心尖,稀松的雪屑挤走了枯黄的树叶,新生的嫩绿叶芽又将它们一同遮掩。白兔长大了一圈又一圈,大到了索菲娅抱着它都要有些吃力,这才等到了夏天的痕迹。

这年,查理来得早了一些,还没等到镇里热得厉害,他便赶来了。索菲娅一早就听到马蹄声和男人们愉快的谈话声,她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在墙角的小窝里安睡的白兔,不由笑了起来。

她匆匆唤来佣人,洗漱,换衣,梳头。青春期的女孩生长很快,十四岁时的衣物她再也穿不下,去年的款式她也不再喜欢。她想听查理赞美她成长的品味和愈发美丽的容颜,起码十四岁时她的雀斑已经全部褪去了。

索菲娅盯着化妆镜,看着女佣有条不紊地编起她的每一缕金发,最后再用一条浅色的细长发带固定住。她满意地低头笑了笑,遣走了女佣,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才抱着白兔走下了楼。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不由吱呀作响,查理正巧站在正门前,双手拿着自己的帽子垂在身前,正与约翰和乔恩聊着天。家里的两位较小的少爷还在男校,再过几日才能回来,家里剩下的除了十一岁的小少爷还不用上学,孩子里就只剩下三位小姐还有约翰和乔恩了。安娜和简还都在卧室,唯有索菲娅早早地下来了。

索菲娅站在楼梯的转角处,没再往下走,而是原地怔住,紧紧看着查理。查理他们只顾着聊天,倒也没看到直直站在楼梯上的索菲娅。白兔在索菲娅怀里动了动,她才从怔神中脱离出来,放下了它。它几步轻巧地窜下楼梯,直直窜到了男人们的中间,查理看到了它,才看向了屋内。

那束目光由下及上,定格在索菲娅的身上。她也那样看着他,碧色的眼眸里满含着探索和思念,被他尽收眼底。他们这样望着彼此,沉浸在盛夏的清晨中,似乎被什么缠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清晨的阳光由敞开的大门撒进来,印在木地板上留下金灿的痕迹,空气中细小的灰尘缓慢地漂浮着,从索菲娅站在暗暗的楼梯角看得仔仔细细,再远些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细微的鸟鸣声顺着盛夏早晨还算清爽的风蔓延进屋里。索菲娅和查理望着彼此,沉寂被满满的像蜜一样的思念填满。

直到乔恩嚷了一句让索菲娅下来问好,两人这才回了神。

那只白兔却匆匆跑去后院了。

明明一年不见,查理和索菲娅的关系却意外好了很多。他们常常一同出行,平日里聊天也属他们两人最多,连同男人们去打猎也受到了牵连。索菲娅怀里总是抱着白兔,查理见了也觉得心情舒畅。

那一年的夏天,也就是查理三十岁那一年的夏天,查理离开得格外晚,甚至将近入了秋——索菲娅总是一再留他,千方百计。查理自然不会和她置气,只是笑笑,替她找补,说他自己也正想再与科索迪们打猎一两次呢。

第三年等查理再来时,十六岁的索菲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了。

索菲娅总是被迫不得不去学习针线活,这占据了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她对此比往年感到了更加的烦躁。

一个温和的下午总会让人感到美好,除了浪费时间来缝缝补补。索菲娅气呼呼地窝在沙发上,双脚踩着沙发沿藏在层层裙摆下,两根针不断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听起来清清楚楚,而且这种声音发出的频率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她生气地连带着针线一起丢在了地毯上,愤怒地涨红了脸。

自楼梯口而下,查理缓缓走了出来,索菲娅的脸一下白了起来,只盼望着他没看到刚刚她失礼的样子。他走到沙发前,索菲娅一动不敢动,只是盯着他的动作。查理附身捡起来针线轻放在茶几上,又将身子直立起来转向了她。

撩起一缕金发,又飞快地放下,一直被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动作又一次发生了。

“如果我以后娶了心仪的妻子,一定不会让她成天来做针线活这种乏味的事情。”

索菲娅盯着他的眼睛,顿时觉得脸上烧得厉害,有些口干舌燥。

如果我以后嫁了心仪的丈夫,即使他要我做比针线活乏味十倍的事情,我也会做。

这句话久久停留在索菲娅口边,最终没能从她的红润的双唇间挤出来。

阳光磨过客厅的窗子,稳稳落在茶几上映出柔和的光芒,索菲娅收了收腿,将自己的足尖完全收进裙子里。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查理坐下来。

查理笑了笑,坐到了她旁边。

“我真高兴你在温香软玉在怀的情况下还能来我们这。”晚饭后,索菲娅经过乔恩的房间,听到他这样说,不由驻足来偷听他和另一个人的对话。二楼的灯光很暗,她举着一盏蜡烛,悄悄将头凑近了乔恩的房间门。

那个人是查理,她猜。

“没什么,我的朋友,我很开心和你们在一起。”果真是查理的声音,“况且我也愿意离开娜塔莎一阵子。即使我在镇子里也是和我父亲常常拌嘴吵架,你知道,他唯一对我满意的地方就是我能接受娜塔莎。何况你们不也总说‘小别胜新婚’嘛。”

“说起来你该继承爵位了,娜塔莎也就是伯爵夫人了。”

“总之不是你。”

房间里传来两人爽朗的笑声。

这一瞬漫长得不可思议,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索菲娅的耳边开始出现了一丝警告般的耳鸣,如同后脑被人狠狠打了一棒槌,丝毫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她只能逆来顺受。

当查理从乔恩的房间里出来,看到了房间门口放了一盏已经燃尽的蜡烛,已经凝固的蜡油淌满了灯体,只剩下丝丝刺鼻的味道熏着。他缓缓附身端起了那盏灯,端到眼前细细端详了一会。金属的灯体映着暗暗的走廊灯,竟也好比一束光,最起码也是,查理在这阴暗的走廊中唯一的光明。

他将这盏灯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日,就是明日,他就要回镇子里,一早就启程,除了乔恩和约翰谁也不能知道这件事,特别是——索菲娅。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样想。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查理的心跳漏了一拍。

仿佛就在情理之中,查理的嘴唇上传来湿润软糯的触感。这一次,划过他脸颊的不再是女孩的金发,而是一滴炽热的眼泪。

查理次日清晨便匆匆离开了,当他转头再看这房子最后一眼时,一个金发的身影从他房间的窗前一闪而过。

他告诉自己,他看错了。

再当他们见面,也是一个盛夏。索菲娅嫁人了。

伯爵要给出嫁的新娘披上头纱,这是规矩。

十七岁的女孩跪在他和娜塔莎面前,深深低着头,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得全部被编起来,她着着一袭洁白的婚纱,双手下垂。恍惚间,查理看到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白兔,蹦蹦跳跳地跑来他面前,拖着甜腻的尾音喊:

“查理?查理——”

身旁的娜塔莎推了推他的胳膊,他这才看清,眼前的姑娘已经嫁人。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美丽幻想之中,如同身处罂粟花海中,无限的沉迷与沦陷,直到他睁开双眼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了。

捧着那白色的薄纱,仿佛有千斤重,缓缓放在她的头顶,垂下的白纱遮掩住她的面庞。

查理这才明白,他哪里是给新婚的新娘披上头纱啊,他分明是在亲手一刀一刀斩断他和索菲娅的关系,从亲密无间直到最熟悉的陌生人。是他,是他亲自拿起了那把刀,杀死了在他心底埋藏着的那个十四岁的索菲娅,血花四溅,从刀刃到他的脸颊上无一不沾满鲜红的液体。

后悔吗?他问自己。

他疯狂地呐喊,喊嘶哑了嗓子,后悔吗?

他得不到答案。

亲眼看着新郎流利地背诵完了证词,他亲吻了新娘,新娘自然地闭上了双眼,幸福感从她的发尖直直传到了脚底。

很快,索菲娅有了位俊俏的少爷,而查理得了位可爱的小姐。两个小家伙几乎一样大,在他们七岁的时候,查理再一次来到了乡下避暑——他们一家。

小小姐拉着娜塔莎好奇地四处瞧瞧,而查理和乔恩谈着话。

一只白兔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小小姐被深深吸引住了注意力,她蹲下身盯着那只白兔。

索菲娅见了,附身跟她的小少爷耳语了几句。说完,小少爷几步跑到小小姐面前,说:

“它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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