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车稳稳停靠在路边，言念也慢慢清醒，缓缓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的温如玉，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到了，你刚清醒，需不需要缓一缓再下车？”

言念扶了下额头，摇头时看到原本应该拿在手上的随机本此刻正静静躺在两人之间。

下了车，言念才想起打车费的事，刚刚在车上实在是困到撑不住了，一直也没有开口提起。

温如玉看出言念所想，于是主动先开口道：

“打车费就不用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本该请客的。”

言念却摇头道：

“不一样，这是我应该付的，只是现在我没有现金，回去微信转你可以吗？”

温如玉闻言笑着说：

“可是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言念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想了想问：

“那你有乔宇宁的微信吗？”

看温如玉摇头，言念有些惊讶，她以为两人看起来那么熟，应该是有彼此的联系方式的，结果却是没有。

温如玉又笑着开口道：

“没关系，可以发短信的。”

如果可以直接打电话就更好了。

言念也突然想到，对啊，温如玉有她的电话，这样也可以。

随后，言念道别准备离开，刚走出没几步，想到什么，又转身折了回来，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今天摘下的葡萄递给温如玉，然后说：

“那……

祝你快乐，不止这一天。”

看着言念离开的背影，程颂疑惑着开口：

“言念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温如玉脑海中还回想着言念的那句祝福，闻言回神道：

“嗯？嗯，我告诉她的。”

程颂简直不要太惊讶，这哥们一向不在别人面前主动提及自己的生日，觉得没这个必要。

所以刚刚程颂在车上聊了那么多，却硬是一个字都没提到温如玉今天的生日，没想到人家自己早就说过了。

“那怎么不直接叫言念一起吃顿饭？正好感谢一下上次她帮了程悦。”

温如玉看着手里提着的葡萄，摇了摇头：

“她好像……不太习惯过生日这种事。”

“啊？”

程颂惊讶之余更是疑惑，如今这年代还有人不习惯过生日？

况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程颂也没能再疑惑下去，电话铃声响起，程颂接起。

“小玉哥哥到了吗？！”

程颂：“……”

到底谁才是你亲哥？？！

挂了电话，程颂看温如玉还望着言念离开的方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于是拍拍温如玉的肩：

“走吧，爷爷奶奶正等着呢。”

回到家，言念先是给出差的许心仪打电话报了平安，然后走到卧室，拿起床头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了电。

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是疲惫却越是睡不着，加上回来的路上休息了一阵……

对了，差点忘了加微信！

言念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同时一条短信弹出。

言念复制短信内容在微信搜索请求添加好友，刚点击发送后没过几秒：

你已添加了玉，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言念看着温如玉的头像，觉得十分熟悉，点击放大后，才发现居然是那片青杨林。

不仅如此，还是那天午后，自己以为不会看到的，林深处的丁达尔效应。

没想到他拍下来了。

言念返回聊天界面，想了想，按照短信中的付款记录截图转了一半的钱过去。

就像时刻等待着回复那样，对面回复得很快。

玉：这是除以了二？

念：嗯

玉：为什么？

念：可能觉得你们两人之间应该不太会在意是谁付款的，那我理应出一半的钱。

玉：你确定吗？

念：嗯，收下吧

温如玉无奈，他明白言念的意思，也理解言念的坚持，于是点击了收款。

玉：吃过饭了吗？

言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胃，打字。

念：嗯，吃过了。你呢？是在程颂家吗？

奇怪，明明没有吃东西，为什么要说吃过了？

还有，为什么要问温如玉是不是在程颂家？在不在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言念想点击撤回，但对面回复得很快，根本没给她撤回的余地。

玉：嗯，在程颂家。

念：那好好休息一下吧，晚安

键盘上的拼音删删减减，一句“生日快乐”终归是没有打出。

言念长呼一口气，没等温如玉回复就关掉了手机。

两眼放空看着天花板，身体陷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慢慢放松，很快，困意席卷而来。

再睁开眼时，竟然发现自己回到了车上。

只不过，这次身边没有了温如玉，而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突然，驾驶位传来声音，很温和也很亲切，像从遥远时光里传来的电波。

“念念，你想吃什么味道的蛋糕呀？一会儿吃完蛋糕带你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爸爸？！是爸爸吗？！

后座上的言念很想上前去看看说话的人，可一动却发现自己正在被安全带束缚着，越是挣扎勒得越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正当言念想喊出声时，一瞬间，所有场景悉数向后飞速掠去，最后褪成刺眼的光点。

光点后，是嘈杂混乱的脚步声与惊呼声，是消毒水味与血腥味在炫目的灯光下混合升腾。

是一睁眼，就再也见不到的人。

猛然间惊醒，深呼了一口气，剧烈起伏的胸膛久久无法平息。

言念坐起身摇了摇头，伸手抚了一下脸颊，指尖触到些许湿润，一直延伸到眼眶。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害怕？难过？思念？

好像都没有，也好像都有。

一场意外带走了太多太多东西，就连记忆都没有放过。

可那些阴影却保留了下来，从心理到生理，如影随形，渐渐麻木，最终变成了所谓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