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休妻

　　殷锡从外归来，途中遇到一家蜜饯铺子，想起荀葑莳爱吃，便买了一些，想着带回去给她尝尝。蜜饯刚拿到手，殷锡听见有两人议论着：

　　“听说了吗？殷锡夫妇吵着和离。”

　　“荀大娘子那般嚣张跋扈，一点端庄大娘子的样子都没有，和离也是应该的。”

　　“哎你说，这荀葑莳背后是不是有人撑着她？她倒是有几分姿色，会不会有野男人.......”

　　“是啊，你莫不是忘了，她有两个孩子。我听说殷大人这两年可忙了，难道......”

　　殷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紧紧篡着装蜜饯的袋子，跨上马回府了。

　　殷锡一到家便询问门口的小厮：“荀葑莳去哪了！？”

　　小厮被吼得跪在了地上，道：“奴...奴只知道大娘子带着苓哥儿和菀姐儿还有憯娅，一道出门了。”

　　殷锡念道：“憯娅是她的心腹，现在国丧期间，她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此时荀葑莳刚好回府，见小厮跪在殷锡面前，十分疑惑，便问道：“可是出事了？”

　　殷锡将手中的蜜饯狠狠摔在了地上，蜜饯撒了一地。荀葑莳厉声道：“官人这是做什么？！有事便说，为何要做这些，奴家看不懂。”

　　殷锡也呵斥道：“你竟来问我！？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你出门便出门吧，还要带着昪儿和菀儿，是要去见谁？！”

　　荀葑莳道：“奴家去见邹大娘子，想着她怀有身孕，四个月闭户不出，自己又很是寂寞，便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官人觉得有何不妥吗？”

　　殷锡道：“你还不打算跟我明说吗？”

　　荀葑莳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摆在殷锡面前，道：“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田地，不妨，和离吧。”她的手松开了，那块帕子掉在了地上。

　　荀葑莳领着憯娅和两个孩子回了房间。殷锡并没怎么注意看那块帕子，只是对小厮道：“把这块帕子拿下去，叫女使清洗干净，用上夫人平时最喜欢的香料，好好熏一熏。”

　　夜里，殷锡心道：若是她真叛了我，岂能是和离？应是休妻才对。嘶......我怎会有些不舍？

　　杨府内，邹虞对刚进房间的杨白滺道：“今日葑莳来找我了，说了她与殷大人之间的事，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杨白滺疑惑道：“他们夫妻二人向来恩爱不是吗?有什么不对劲？”

　　邹虞道：“葑莳说殷大人如今不怎么与她说话了，甚至还觉得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是葑莳传出来的。”

　　杨白滺思索了一会儿，道：“自他们二人不声不响地成婚以来，已有七年之久，莫不是时间长了，故而如此？”

　　邹虞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发表意见。

　　第二日，殷锡听到了下人和外面的人的议论，他狠下心来，写了休书。荀葑莳看到了休书，二话不说，独自离开了。她没有去杨府，甚至连憯娅都没有带上。

　　打探了大半天，殷锡都没有找到人，正在书房里着急呢。憯娅从后院洗衣的女使那儿看到了那块帕子，她拿起帕子直奔书房。

　　“东家！东家！”

　　殷锡站起身，道：“可是找着葑莳了？”

　　憯娅摇了摇头，将帕子递给殷锡，道：“奴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块帕子应该是您在江南时，送给姑娘的。奴说几句僭越的话，您心里清楚，姑娘是在您毫无功勋时嫁给您的。姑娘的性子不如邹大娘子那般好，可她还是极力操持着这个家。成婚七年，三年诞下一子，七年诞下一女，您如今儿女双全，姑娘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儿。可是您信了外面的传言，难道十年的感情，抵不过旁人的几句话吗?”

　　门口走过两个女使，她们议论着：

　　“日后，我们殷府上就没有大娘子了！”

　　“啊？为什么？”

　　“大娘子走了，哦不，现在应该要叫荀姑娘了。东家啊，休了她，她不配为人妻。”

　　憯娅忍无可忍，上去甩了她们二人几个巴掌，道：“是，姑娘的确是被休了，但是，你也不可能可以做正室大娘子。所以，你刚刚说的话，只能算是乱嚼舌根子。没赶出门，你就烧高香吧！”

　　殷锡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块帕子，想起十年前的江南：

　　那是的江南一派好风光，荀葑莳不过也才十七岁，她去庙里烧香时，碰上了来江南暂居的殷氏一家。

　　孟茴想着为一家人祈福，带着二十岁的殷锡，去了寺庙。他们母子二人刚进寺庙，就听见荀葑莳的话：“信女葑莳，愿三年内不嫁，只愿我祖母的病能快快好起来，若是祖母好了，葑莳定会遵循承诺。”

　　孟茴被荀葑莳的话给惊艳到了，她对一旁的殷锡道：“这姑娘多好啊，愿在自己祖母身旁照顾着，三年不嫁......愿她的祖母可以快快好起来。”

　　荀葑莳要走了，殷锡目送她离开。此时，荀葑莳的钗子掉了，她伸手摸了摸发髻，殷锡十分迅速地捡起钗子，递给荀葑莳。荀葑莳带着面纱，二人身高相差甚多，她也没有抬头，都没有看清对方的脸。荀葑莳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殷锡怕不符合规矩，也没有挽留问名。只从她刚刚的那番话里得知，她名为葑莳。

　　三年，殷锡四处让人在江南内找人，却迟迟没有音讯。

　　一日，孟茴发现了殷锡的心事，她道：“我的儿子可算是长大了，你想娶的，可是那日庙中为祖母祈福，自愿三年不嫁的姑娘？”孟茴发现殷锡的表情，自己的儿子，心里想什么自是清楚得很，孟茴接着道：“前两日，我去林府吃茶，瞧见了荀府嫡长女。”

　　殷锡低着头，道：“荀府嫡长女与我何干？”殷锡想了一会儿，猛地抬头道：“荀府嫡长女，就是那位叫葑莳的姑娘？！”

　　孟茴点了点头，笑了笑。

　　“母亲怎么知道她是荀府嫡长女？”

　　“荀府嫡长女荀葑莳，这名字，可不就是庙里祈福的那位姑娘吗？如今三年已过，想必，荀大人也想着选婿了。”

　　殷锡没有多说，叫人拿东西，去了荀府提亲。荀大人说是考虑考虑，殷锡又在回去的路上，找了绣娘，为荀葑莳在帕子上绣了一朵莳花。让女使憯娅给荀葑莳送去。

　　荀大人经常看见殷锡让女使憯娅给荀葑莳送东西，明白了殷锡的心意，便允了这桩婚事。

　　大婚当日，荀葑莳的母亲对孟茴道：“我与我家官人的性子和旁人不同，您儿子若是做了什么伤害葑莳或是对不起葑莳的事儿，你我两家便势不两立了。”

　　回忆完了，殷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自己在江南苦苦寻了荀葑莳三年，如今自己挥笔写下一纸休书，休了荀葑莳，懊悔不已。

　　夜里，荀大人得知此事，连夜驾马赶到了京城。

　　第三日，也就是太子登基的第二日，荀大人在朝堂上求见了皇帝。

　　皇帝特例许了荀大人上朝觐见，荀大人跪在地上道：“老臣如今已经告老还乡十年有余，老臣的女儿葑莳，也是官家知道的。如今葑莳被休，臣本不该将此事放在朝堂之上议论，可是臣的女儿葑莳并没有不守妇道，更是没有犯‘七出’中的任何一条，那么，这休书，就是不合礼法的。”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道：“嗯，荀黎说的没错。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荀黎道：“既然没有理由休了葑莳，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已经不是一心，不妨请官家下一道和离书，让他们分开吧。”

　　皇帝点了点头，让人写了和离书，送到殷府上。荀黎道：“谢官家！”

　　荀黎走出皇宫，便即刻让人去找荀葑莳。荀葑莳又到了殷府，签下了和离书，跟着荀黎回了江南。

　　憯娅被留下照顾殷苓和殷有菀。

　　邹虞得知自己的好友荀葑莳回了江南老家，在这京城里，也没有什么好友，便整日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