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大清早被警察叫到医院，高九成看着雪白病床上，大量失血后，面色苍白如纸的张九南，一肚子牢骚最后只能长叹口气了事，圆润脸庞皱得跟包子似的，暗自寻思着。

自家角儿，前一天还在台上被观众气得直蹦跶，跳脱起来拦都拦不住，怎么一转眼就躺在病床上，安静得像是醒不过来了？

刚联想到醒不过来，高九成打了个冷战，暗自在心里骂自己乌鸦嘴。

弯腰从身旁大塑料袋里拿了脸盆毛巾，往洗手间里走，心中还是止不住嘀咕。

也不知道他最近是走了哪门子背运，一连串事情就没个消停，这次怎么还跟刑事案件扯上关系了？

高九成接了小半盆水，回到病床前，帮他擦洗手脸，入眼就是他脑袋包裹的厚厚纱布。

冷不丁想到要是张九南醒着，以他人来疯的性格，恐怕会当场模仿咖喱国的阿三哥。

想到这，高九成嘴角抽抽，有些想笑却止住了笑容。

仔细擦好张九南手脸，高九成坐在一旁发愣。

安静病房，响起清脆敲门声。

他抬头一看，是凌晨时候已经来过一趟的中年警察，高九成隐约记得他好像姓刘。

“病人情况怎么样？还没醒吗？”

刘警官掏出纸笔，似乎正在记录。

“是，昨晚送进来到现在还没醒，医生都说不准什么时候醒，而且验伤是脑震荡，说是醒来以后，可能短暂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刘警官停下记录，困扰地挠着头，最后只能无奈叹了一声。

“那还是挺麻烦的，得，听说另一个当事人行了，我去找她问一问。”

“刘警官留步。”

高九成出声拦阻，犹豫地问道。

“我想问问，如果那个人他醒不过来，我搭档他……会坐牢吗？”

刘警官撇过头想了想，模棱两可的说道。

“所有当事人都处于昏迷，现在案件具体经过还不好下定论，不过根据目击者口供，理论上来说，你朋友是正当防卫。”

“好好好，那就好，谢谢啊，我送送您。”

有了警察的交底，高九成算是放下心来，站起身来就要送刘警官离开，却被劝住。

“不用不用，你忙。”

刘警官前脚一走，还没几分钟，后脚德云社六队的队长和成员，挤进病房。

“怎么样九城？九南怎么样了？”

六队队长张鹤伦仗着自个身子壮硕，率先挤到床头，望着张九南虚弱的模样，身为北方人不好惹的性子发作起来。

张鹤伦皱紧了眉头，神色中隐有怒气，低声吼道、

“谁干的这是！真是活腻歪了！”

张鹤伦正气头上，后背被人轻轻拍打，扭头看去，是一同前来的关九海。

“伦哥这在医院里，小点声、”

人送外号“德云花魁”的关九海，跟张九南关系向来不错，一早听说他出事了躺医院里，赶忙请了假，奔医院来看他。

“九城，医生在怎么说？”

“情况不太好，啤酒瓶砸脑袋上，豁了十几厘米的口，血出了不老少，医生说脑震荡都是轻了，颅内有一块血肿，先保守治疗几天，散不掉的话，随时可能要转重症观察，做开颅手术。”

高九成口气里满是担忧。

他搬来椅子，招呼着他们坐下。

“到底怎么个情况？不是说出去跟人吃饭，怎么回头就被人开了瓢？跟他一起那个人怎么不拦着点！”

关九海望着病床上紧闭双眼的张九南，想起前天刚下班时，还跟这小子勾肩搭背一起嘻嘻哈哈，约好下周出去唱K。

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扭脸成了躺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病秧子。

关九海心里格外不好受，自然对跟张九南同行的人有些怨言。

高九成先是摇了摇头，表示他对事情也只直到个大概。

“说不清楚，就大概知道是跟两个小孩有关，听说是家长虐待小孩，九南看不过去，就跟那个家长起了口角争执，那个醉鬼一酒瓶子就砸了过去。”

高九成拿了纸杯，为他们倒上水，而后继续解释。

“九南估计是没来得及躲，就挨上了，下意识推了醉鬼一把，那个醉鬼没站稳，脑袋磕台阶上了，现在也昏迷着，据说颅内大出血，情况也不太好。”

“那个醉鬼能醒吗？要是不醒，九南怎么办？”

六队队长伦哥对九南的出境表示担忧，俊美脸庞布满愁容。

“我刚问了经手案子的警官，警官说还需找另一个人录口供，不过有那两个现场目击的小朋友，我想大概算正当防卫吧？毕竟是九南挨打在先。”

“还有一个人？谁，我们认识吗？”

尽管张九南还没醒过来，但既然他不用为案子负责，关九海稍微放下心来，只是他一放心，人就对八卦讯息灵敏。

高九成先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随后笑得神秘莫测，又好像掌握了内幕似的。

“我听说是跟他一起吃饭的女娃，当然，是不是上次，九南喝醉了那回，打电话通知我送他回去的那个，我就不知道了。”

“哦！上次还有？啧啧，小子艳福不浅啊！”

本着有瓜吃，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关九海两只明亮大眼睛，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嘴里啧啧赞叹着。

“行了，你俩消停会吧。”

得说是队长，张鹤伦朝九城、九海，一人拍一巴掌，止住他们继续八卦的势头，朝九城挥了挥手，安排起照顾病人的任务。

“九南独身来北城打拼，身边没个亲人照应，要不这么着，九城你最近演出我先给你报备，你先停几天，照看下九南。”

张鹤伦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你看这几天在医院里住着，吃的用的，能拿发票就拿，拿不了也没事，回头住院费等等费用，你拿个清单给我，给你转过去。”

他伸手，不容分说制止住高九成想要说话的举动。

“你这段时间没演出，家里还要养活，我是鹤字辈师兄，还是六队队长，别跟我争这。”

说着他再次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

“唉……现在就盼着这小兔崽子平安无事，赶紧醒。”

张鹤伦的感叹让病房一时间陷入沉默。

随着高九成抬起头，病房门前有一个女性身影出现门口，似乎想要偷偷离开，被他发现后，表情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