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三人并排宽，巷子里两盏路灯，离入口近的路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暗淡灯光照不出多远，而远处一盏路灯灯泡也许是接触不良，时不时闪灭，更显得巷子幽深奇诡。
此时此刻，面对宛如恐怖片般氛围诡异，如同犯罪片里凶案大概率发生的场景，饶是大老爷们张九南，都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空出的手掌被温暖的小手牵住。
“叔叔没事的，我每天都会路过这条巷子，我牵着你走。”
似乎是看出了张九南对环境产生紧张，何同尘牵住他的手领着他往巷子里去。
“嘿！我一大老爷们还能要一条巷子唬住？”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落进张九南耳朵，反而成了刺激，于是梗着脖子把话顶了回去，跟上了何同尘。
“等会！怎么能叫叔叔呢？你都叫她姐姐！叫哥哥！”
也不知是想给自己壮胆，还是真就灵机一动，张九南揪住何同尘话里的称呼，咋咋呼呼的声音，表达自己不满。
“可叔叔，是你要我叫叔叔的呀？”
该说是何同尘小朋友实诚，哪怕张九南表达想让他改口，仍然固执己见。
“我哪让你叫叔叔了？叫哥哥！乖，叫哥哥有零食吃！”
眼见着何同尘不肯改口，张九南换了个法子，试图以利诱之。
“可是零食是姐姐买给我们的啊，叔叔你用姐姐买的东西骗小孩是不对的哦，叔叔！”
好一个聪明的何同尘小朋友，抓住物品归属权，成功反击，将张九南怼了回去，甚至反复强调问题核心，给予重创！
巷子不算长，一大一小言语交锋中就已经走完，当然此次交锋是小朋友全胜告终。
一大一小斗着嘴，沿着巷子出口往左走了几分钟，来到一座老旧公寓楼。
低矮楼房外层，厚重水泥墙皮，风干脱落，露出里面包裹的红砖，灰白和砖红就算于昏暗灯光下，仍是对比强烈。
一道道缺口，分布在墙皮上，像佝偻衰老的老者灰白皮肤被剥开，暴露出皮下血肉，却依然默默忍受着残忍的折磨，苟延残喘。
“到了哦叔叔！”
何同尘笑了笑，快步往一楼楼梯间跑去。
张九南原本以为何同尘只是要去拿东西，不成想，他站在楼梯与地面夹角制成的楼梯间门前，用力轻轻拍着们，稚嫩脸上带着温柔笑意，语气里满是宠溺。
“妹妹！妹妹！哥哥给你买了零食，还有蛋糕！”
张九南蒙了神，眼看楼梯间门被缓缓拉开，何同尘从楼梯间拖出一辆小板车，大概半米长宽的板车上，蜷缩着更加瘦弱的小女孩。
何同尘搀扶小女孩坐了起来，喂她东西吃，借助路灯余光，张九南看清楚小女孩形象后，惊得更是张大了嘴。
小孩脸色病态惨白，灯光下几乎能清晰看到皮肤下青色血管，两颊有些凹陷，手脚纤细得几乎只剩下骨头，食指跟拇指一叩就能圈住，甚至可能还有余裕，绝对是严重营养不良，身上小裙子已经脏得快看不出颜色，黑色头发油腻地贴在脸上。
来时，张九南设想连生日想吃口薯片都是奢望的家庭，所面临的困境，会是如何可怕？
他照着何同尘的模样，猜想过何同尘视若珍宝的妹妹，是不是跟他一样虽然瘦弱，但是看起来特别可爱，乖巧懂事？
可能真正面对眼前答案，张九南发现所有猜想都是错的，现实，更加残酷。
张九南上网冲浪时，偶然间曾见过非洲饥荒难民的照片，图片里孩子瘦得皮包骨，显得脑袋很大，孩子们眼神既有对活下去的挣扎向往，又有被饥荒现实折磨的痛苦泪水。
虽然他也会为照片里的孩子感到难过，报以同情，偶尔为公益项目捐些款，但他总觉得照片就是照片，离自己有点远。
然而眼前孩子跟照片上，皮包骨头难民孩子几乎重叠。
已经听不清何同尘与自己妹妹之间的交谈，张九南傻傻站在原地，心里的震惊，已经不是言语可以表达。
然而所有震惊，摇晃身体下楼的醉汉出现后，升腾成愤怒。
醉汉手里拎着瓶啤酒，五十几岁模样，面色熏红，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衣服上的酒气，下了楼梯冲着何同尘，张口就是几句国骂，而后把手伸到何同尘面前。
“CNM小兔崽子！一天死哪去了！小王八羔子想饿死你老子啊！今天要饭要到的钱呢！拿来！”
醉汉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神色狰狞。
何同尘低下头，瘦小身子害怕得颤抖起来，努力想往角落里缩，低声讨饶。
“爸爸，爸爸对不起，我今天，我今天没有要到钱，我明天一定一早就去讨钱，爸爸别打我……”
“TMD废物！”
完全不等何同尘说完，醉汉高高扬起手，随即响亮的耳光声，清晰可闻。
巴掌打在何同尘脸上，快速复现出清晰掌印，力度之大，打得何同尘身体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坐在小板车上的小女孩，伸出细得跟芦柴棒似的手臂，想去拉住自己哥哥，却是徒劳。
这巴掌如同打在张九南心头。
“住手！”
当男人抬腿要往倒在地上的何同尘身上踩，张九南一身热血上涌，当即喝断出声。
“你TM谁啊？Xx玩意，老子教训亲儿子关你什么事情！”
醉汉见有人打断行动，嘴里不干不净骂道。
“赶紧滚蛋听到没！不然别怪老子跟你不客气！”
抬起手里啤酒瓶指着张九南，话里话外满是威胁。
“虎毒不食子！把两个孩子折磨虐待成这样！就你还能是亲爹？”
何同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默默爬到妹妹身边，从侧面抱着她，扬起脸挨打的那半边脸已经红肿，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安慰张九南。
“叔叔我没事！你走吧……”
“TMD有你说话的份吗！”
醉汉抬起脚，狠狠踩在何同尘腿上。
小男孩高亢尖叫声，疼痛到变形。
小女孩哀声哭泣，绝望无助。
“我叫你住手啊！”
愤怒燃烧张九南理智，他丢掉手中零食袋，上前一把拽住醉汉衣领。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