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那个最真实的他

唐晓翼一瞬间愣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喻浅晨突然改口称呼他“晓”，而是因为喻浅晨现在的样子。

他见过大早上窝在被子里边打游戏的喻浅晨，见过对着五线谱大喊这不是给人看的喻浅晨，见过终于抢走了他的年级第一在他面前得瑟的喻浅晨，见过被白轩曜那个小丫头惹的火冒三丈的喻浅晨，见过惹他生气后使用各种雷人的方式来哄他的喻浅晨⋯⋯

他见过喻浅晨所有搞笑沙雕幼稚低龄无聊荒唐可笑没事找事作死成瘾没脸没皮的样子，却唯独没有见过他现在的样子。

喻浅晨转头看向他，那时年幼稚嫩的面孔上，第一次没了往日那沙雕灿烂的熟悉笑容。乌黑的眸子中，目光沉寂而晦暗，那仿佛是一种久经沙场，见惯了鲜血与生死之后才会有的淡然。

那种淡然，出现在了一个不过八岁的孩子眼中，出现在一个注定不能作为一个正常孩子长大的悲剧中。从一出生，就已注定，正常人的生活太过于美好，作为一个长年走在刀刃悬崖之上家庭的孩子，他⋯⋯不配。

若是放到以前，这种凝神神态，光是想想，都觉得呈现在他脸上满是违和感，就像是硬把一个人的脸皮放到了另一个人脸上。但现在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脸上，竟然显得更像是他真正的模样。

所以说，他平常的模样，是他带得变成了脸的面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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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自行车停住了，他们已经到达了市中心的商业区。唐晓翼不知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地下的车，只记得喻浅晨跨入商场大门时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换回平常的表情，不知是第几次在他耳边轻声道：

“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忘了吧，抱歉。”

请你就把我平时在你面前伪装的样子留在记忆里吧，永远永远不要见到我面具下最最真实的样子。

我真的很喜欢你把我当成朋友对待的那些时光，希望我们即使作为敌人也不要以原本的身份重逢。

我真的很羡慕那些普通的孩子，因为他们可以和朋友一起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

你肯定还会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他们也许会一直陪伴你到最后。

我注定不会有那个幸运，但是——

遇见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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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在百货商场里像普通孩子一样到处瞎逛。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抓娃娃，竟然还抓到了一只；玩玩赛车之类的电竞项目，竟然技术意外的不错；晃晃各式各样的食品店，随便买上几种小吃⋯⋯一个下午的时间仿佛过得很快。

“晨，”

一家装修雅致的户外甜品站中，唐晓翼突然这样称呼喻浅晨，走过几步示意喻浅晨跟上。一片绿荫下，唐晓翼停住了脚步，抬头静静地望向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高上一截的喻浅晨。

尽管同宿舍一年半的时间，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喻浅晨的眼睛其实很漂亮。他一直以为喻浅晨的眼睛应该是是黑夜般的颜色，其实喻浅晨的眼睛更像一枚黑曜石，明亮而刚毅。眼中除了表面上的活泼与沙雕，底层还静静沉淀着气吞山河的沉稳。

那双眼睛，自第一次见面，就略显眼熟。明明曾经从未见过，却是仿佛铭刻在了脑海之中，那种与生俱来的联系。

唐晓翼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那双似曾相识的黑曜石瞳眸。他定了定神，声音似乎依旧是以往的漫不经心，但眼神中难以察觉地划过了几丝认真：

“你之前的那个问题，我告诉你答案，把耳朵竖起来听清楚，以后别再问我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不管你没杀人，还是杀了一个人的，或是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你都是我那个沙雕憨憨同学喻浅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会不清楚？”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如果你做得是正确的事，我和你一起在正道上继续；如果你做得是错误的事，我强拉硬拽也会把你拽回正道上！”

这下轮到喻浅晨站在原地发愣了。

他有过各种各样的设想，却从未想过唐晓翼所给他的回答会是这样。

喻浅晨看向唐晓翼转身离去的背影，男孩略带着几丝傲气，又隐隐约约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他静静的看着夕阳的余晖在唐晓翼的侧影镶上一圈金边，看向不知不觉点亮了他的生命，耀眼得近乎夺目的光。

刹那间，他笑了。

喻浅晨的笑其实很好看，不同于平常的没心没肺，竟显出一种淡淡的温暖。那一丝温暖中，带着几分忧郁、几分沧桑、几分缅怀。更多的是，是静静在心中荡漾开来，无法言喻的那一泓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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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破晓的曙光，点亮了我暗夜后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