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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下二十七度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问我父亲,二手烟是什么,他上扬着语调,歪着头用嘲笑的语气问:这都不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

之后他就点燃一根烟,小屋子里全是烟味,我在那团烟雾里看见他笑了。

我呛出眼泪,他问我:

"现在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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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去把窗帘拉上,房间里没了点光.

我打开床头的台灯,是暖色的光。

林筝"我最近刚回来,房里的大灯还没来得及换."

她坐在小沙发上,两腿横放在沙发边上.

江桉"看来那男的对你也不如何."

我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那男的"是谁,只是沉默。

她摸出包烟盒来,点燃根烟.

我厌倦地皱眉,转身把窗户打开了.

她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最近在学校混的很好?"

我抿了抿嘴,说:

"没有。"

"那怎么和他谈恋爱?"

"我们是在医院认识的。"

"哦是吗?"

一来一去的倒也对话得顺,不过她问的问题倒也让我明白了点什么.

她好像沉默了一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江桉"你走吧林筝,我不想对你怎么样。"

"你觉得你能对我怎么样。"

我对上了的她的眼睛,发现她没有什么表情,脸色平静如水.

最后她却僵硬得扯了扯嘴角,转身就往外走,背影有点夺门而出的窒息感。

那天晚上半夜,我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我特别喜欢嫉妒。"

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去问霖他们以前是怎么样的,有些事情是现在时,最后删除了消息,当做没看见。

-

夏日的风来的特别闷热,除了傍晚那会儿可以感受到点凉意以外.

我坐在操场的椅子上,歪着头看霖打篮球,脑子里想的却是前几天的事。

细细地想,才发现江桉似乎一直都在骗父亲,她没去留学,也没好好学习,甚至就在他在的城市游荡.

"想什么呢?"

刚抬头看见他,就发现手中的水瓶就空了去.

"完了?"

"哎,看来你没认真看比赛嘞."

我也笑着点头,说:

"菜鸟互啄有什么好看的."

他用手挽住我脖子,在我耳边用生气的语气反驳我:

"运动菜鸟说谁呢?嗯?"

我笑着假装挣脱着,手轻轻拍了他一下.

林筝"说我说我."

人群突然喧哗起来,我揉揉被捣乱的头发,抬起头来.

我看见江桉穿着短裙站在篮球场中央,拿着个篮球,远远地望着我们,面无表情的。

"好久不见啊。"

她冲我们大喊着,我猜是给霖说的.

我转头望霖,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别人看了都觉得他俩一定不认识.

我感觉他抓住了我的手,用力的,有点毫不犹豫地选择的意思.

江桉的表情好像顿了一下,一下子僵硬起来,嘴角上扬的角度奇怪得像个玩偶。

她突然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然后一下子用力地将篮球砸向霖。

那个速度太快了,我反应过来后立马用手去挡.

没挡住.

我看向他,他甚至没有喊出声来,脑袋上却红了一片,我用手去捂.

我没空去看她的表情,刚伸出手却被霖又握住.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江桉,眼神陌生得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够了吗,这样。"

我从包里掏出纸巾的那瞬间,我听见江桉那一如既往桀骜不驯的声音:

"不够。"

永远都不够。

我其实很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表情,是愤怒,是惊讶,还是心疼。

我发现她似乎也被家庭影响得很大,她撒谎,叛逆,欺骗,然后伤害。

当我仔细打量她,明明和我有相似的眉眼,此刻却让我觉得尖利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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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心头被狠狠丢进一块石头,砸在心间,堵在心口,闷在心头。

我几乎没来的思考,站起来直直挡在霖的面前,我感受到心里有种微弱但却从没有过的苦涩感。

林筝"你他妈是不是真的有病?你这样辱骂,攻击,愤怒…和我妈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操着我不怎么说的脏话,扬着我觉得太聒噪的语调,迸发出很少有的激烈情绪。

我看见江桉的肩膀抖了一下,似乎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独自站在那仿佛经历了场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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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劣质药水味其实熟悉得要命,我伸出手帮霖粘好绷带.

林筝"痛么?"

我看着那片伤口,心里痛的甚至喘不过气来,那时我才第一次理解霖看着我生病时的心情.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

我坐下来,眼里的泪抵在眼眶里,难受得不行.

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因为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真的从没掉过泪,我不想变回去。

他温暖的手心又在我脑袋上揉了几圈,抬头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的微笑.

"是我对不起啦,我也还没告诉你她的事情。"

他轻轻揽过我的肩,嗓音轻柔得像春雨一般,缓慢地,安宁地,给我说着。

我感觉到我的脸碰到他的衣领,其实一直有触摸到真心,轻微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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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来不及去数完成了多少题,背了多少单词,只是在模糊地活着。

只想逃离的夏天。

可我有时候坐在操场边看着霖运动的时候,我又觉得现在真是太好了,能让我摆脱了那种压抑的生活,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上帝还是依旧将我无情地拉回那个家.

那天晚上怎么回家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刚进门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我心一惊,冲进去便看见倒在地上的妈妈.

林筝"妈…"

我手抖着撩开她的头发,发现她睁着眼睛.

仔细一听,发现她嘴里正念着什么。

"杂种…杂种…"

她似乎看见了我,用力从地上撑起来,眼神空洞且无力.

当我看见她从头顶旁不断流下来的血时,我连忙拿纸却发现捂不住.

林筝"妈,咱们去医院…"

她听见了我的话,眼睛终于聚焦.

缓一秒,一个耳光毫不犹豫甩下来.

又是熟悉的火辣辣的疼,又像无数只蚂蚁在脸上爬过,麻麻的,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痛感。

她怒吼道:

"江桉…江桉!"

然后又一下子坐倒在地,就坐在那滩血之中,像个发狂的疯子一样尖叫起来.

刺耳的尖叫终于把我的思路拉回来,我终于明白这一切是谁做的。

外面烈日高照,我站在客厅里,全身上下却冷得发抖,我冷眼看着母亲又发疯般的闹,肩膀上的书包里装着一堆书,不太重此刻却已足够压垮我。

我疯狂地夺门而出,想要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家里.

她好厉害啊,一夜就能把我拉回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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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巴眨巴眼醒来,从他怀里抽出身子来想伸个懒腰.

"哎你别动,小心输液管倒吸了."

闻言,我又软无力地靠回椅子上,只觉硬邦邦的,和病床没有可比性.

我转眼望望窗外,发现早黑的彻底了,医院也少了许多人,霖的手也伸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退烧了."

我靠在他肩头,想着今天他忙里忙慌得帮我挂号排队的样子,想说点什么.

最后却只闷闷地说了句:

林筝"霖,现在连我的病房都不是我的了。"

"有时候觉得我的家应该就是那个病房,我和你待久了觉得自己就是快乐的,是个正常人了,可是一回去就发现,我还是什么都应付不好。"

少年似乎刚刚也睡着了,刚醒来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闻言似乎有点不满.

"得,我还是你的。"

他揽过我,有点不想说什么的态度,把头抵在我肩上.

我沉默了一下,认输地把手反握住他.

"嗯。"

我又发呆,我又胡思乱想,我又有点不安.

突然,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有利且温柔.

"小筝,其实你真的不要那么想,没有我你也是这样的,笑起来温暖得和小熊一样,你也是别人需要的呀。"

是你伸手挡住了光,要把手放下来呀,满天的阳光都是你的。

我侧过头去看他,他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画一样,夜晚医院的灯不是很亮,但足够把他照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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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给我的冬天写一封信,我想你了,我想你那软软的雪,想你那丝丝的小雨,想你那厚厚的云层。只不过,最想念的不过是那好久不见的自己,那永恒不变的少年罢了。

早点见面吧如果我没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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