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月白带着腰间别着星月和白玉笛子怀里抱着桃花酿一边骑着快马一边喝。
汪植架着快马始终与顾月白齐头并进,不时瞥一眼她的状态,顾及到她的伤势,实在不敢太快。
二人丛林尽头,前面就是万安跳下的那个悬崖。
汪植先下了马,又转身,一脸笑意的朝顾月白伸出白胖胖的手。
顾月白顺势搭过去,借力下了马。
“这里就是吗?”顾月白一手端着桃花酿,不时灌一口,摇摇晃晃的走到悬崖边,汪植深刻警惕生怕她又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这个地势,若提前准备,生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过你对皇上可以说实话,在外面,万安已经坠崖身亡了。”
这个道理汪植又怎会不懂,为了安抚民心和让朝廷里的大臣不抓住把柄必须这么办,说到底如果自己当时能再补一枪,也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对了。”汪植突然想起什么从身上翻出一个手帕,放在手心慢慢打开。只见手帕的中心躺着一根银针。“我本朝万安开了一枪,却被这个东西扰乱了轨迹。”
顾月白伸出缠难纱布的手,将要去拿,汪植的手忽然向后缩,因此扑了个空。
“小心有毒。”
“有毒也不怕,”顾月白举起双手给汪植看,汪植瞬间明白了,是自己紧张过度,缠着纱布呢。
“那也小心为妙。”说着汪植再次把银针递过来。
顾月拿起银针借着月光的亮度定睛一看,心咯噔一声,直冒虚汗,许久才开口:“是她的。”
“这是江湖排名第六白妙兮的武器,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阴谋,我空闲时间回趟江南,发布江湖通缉令,以我的了解他们短时间不会搞什么幺蛾子了。”顾月白重新放回银针,随即饮了一口桃花酿。
汪植将银针收好,先扶着顾月白上马,自己才又上马。
两人坐在马背上仰望夜空,深蓝的天空,繁星点点。银河像一条淡淡的纱布跨越整个夜空,像一条巨大无比的天龙,又像一条天河,辉映成一片,仿佛是条烟雾笼罩着的光带,十分美丽。
汪植宠溺的看着顾月白不断灌着酒,一时好奇,就问“你个女孩为何喜欢喝酒啊?”
顾月白停下动作,低着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半晌才缓缓回答:“能够安逸的生活,谁还会傻到去颠沛流离。因为一杯浊酒能将往事和心事都忘却,我会尽情的喝。”
“那醉了该如何?”
“今夜红衣战四方,夜醉又何妨?”说罢顾月白一饮而尽,随手将罐子丢到悬崖下面。
这是顾月白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常说的话了,只是没人了解它的真正含义,
“那还真是够累,偶尔轻松也无妨。”汪植说的很轻松。
二人会心一笑。
没错,今夜不是指的今夜,那是无数个黑暗困难的日子,红衣也不是喜欢穿的红衣,而且血染红的战衣。
顾月白喝得有些醉熏熏,用余光瞄了一眼汪植,他就这样陪着自己,也不太好,于是拿起腰间别着的笛子,吹响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首曲子。
那静夜的笛声,却是来自敞开的心扉,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慰藉与轻盈,缓缓地飞升。
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让世间万物都沉浸于音符的海洋中……
顿时霞光漫天,灯火通明,城镇里的人们突然热闹起来。
顾月白放下笛子和汪植皆被红光刺的睁开了眼睛,从这个角度远远望去,一团大火正在肆虐的燃烧,黑灰的浓雾逐渐扩散笼罩了半个城池。
“那个方向……”顾月白用力眺望和汪植面面相觑,立刻掉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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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飞快赶到现场,大火的热度远远就能感受得到,抱着水盆前来救火的百姓纷纷摇摇头,都认为没救了,失望而归。
“怎么回事?”汪植抓住隋州的手臂,他的脸都被火熏黑了。
隋州被烟呛得直咳嗽,这时唐泛从后面跑了过来,赶紧解释道:“起火处是书房,好在人都在大厅吃饭,都被我们安置在客栈了,火太大,救不了,我们都尽力了。”
“证据带出来了吗?”
听汪植的这话,唐泛内心一颤,狠狠拍了下脑袋,望着熊熊大火说:“放在书房,大概已经化为灰烬了。”
“你能记得多少?名单上的名字能不能默写下来?”
“大概可以。”唐泛挠挠头,也不太确定。
顾月白坐在马背上一言不发,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这火就是冲证据来的,自己也不愿这么想,只好默默祈祷:愿所有的不安,都是虚惊一场。
火势完全没有减小,这回可是应了“你站的地方,风吹过来都是暖的。”这句话啊。
风吹过发丝,不时遮住顾月白的视线。
“簪子。”顾月白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张的摸着自己的头发。
“汪植,簪子!”
汪植努力回忆,应该是在文家交给自己保管的那个凤头簪,才想起也被自己放在了裴淮家里,这几天太忙,忘记了还,这下还都还不了了。
“它很重要?”
顾月白沉下脸,眼里有泪光闪烁。“这个簪子相当于唐泛母亲留给他的筷子;阿拉斯送给朵儿拉的斗篷;万贵妃赐给你的鸡缸杯。”
汪植当然知道鸡缸杯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了簪子对顾月白意味着什么。
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冲。
顾月白吓坏了,坐在马背上向前倾斜,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你干嘛?”
“名单纸做的,易燃,簪子的质地极好,说不定还有救。”
“算了。东西再重要,它也只是东西,其价值是不能和生命相提并论的。”只是那两个字被顾月白说得极重。
一丝愧疚之情油然而生,看着顾月白的假笑,汪植的心头仿佛在滴血。
“现在最重要是救火,不是么?”顾月白用力一拽,挑头要走,那沧桑的背影,柔弱的身躯,在大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渺小。
“那簪子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
一句顺其自然,只有顾月白自己心里清楚,它到底包含了多少的绝望和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