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动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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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学着她找了一张靠椅也搬了出来，与她并立在廊檐下对着茫茫的枯草，池塘，玫瑰花丛。

他的手上还拿着两个沥着水的西红柿，在奕欢毫无波澜的目光里递到她的跟前。

他也淡淡抿着嘴在笑着说

田柾国给你，这里只有这个了。

难怪他刚才煮面的时候没有放西红柿，单独择了出来。

奕欢道了句谢谢然后接过，轻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肉在口腔里翻搅着，第二口还滴了些在汁水附在唇角。

田柾国毫不掩饰对奕欢的灼灼目光。心满意足似的咬下一口果肉。

他漫不经心地提起刚才那声沉闷的钢琴音

田柾国那架钢琴不是你的吧。

宋奕欢那是闵……

奕欢顿住，又想起了长辈亲近的关系，生生扯出了下一句

宋奕欢哥哥的东西。

她必须在外人面前装作和闵家互相依存的样子，他们要的是面子，不是一个生疏冷漠的养女。

差点就露陷了，也是，她有许久没有和闵玧其在同一处演过戏了。

田柾国哥哥？

田柾国看来你在闵家过得还不错啊。

奕欢有证据怀疑田柾国话里有话，特别是他将这句话说得特别意味深长。

宋奕欢是的，哥哥对我很好。

好个鬼，昨天向他汇报情况，他冷漠地回复她说继续在玫瑰庄园里熬下去，也不怕露陷了去。

或许他也不担心田柾国会发现什么，哎，算了，她自己注意一点就好了。奕欢这样安慰着自己。

越是过激地躲避，田柾国可能越能想到她心虚、反常。

她偏头看着田柾国诡异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田柾国决定翻篇，谈起今天早上的事情。

田柾国不是说了要回去吗？

田柾国你看起来不像是要走的样子啊。

他的声音夹杂着咀嚼声，听起来有些口齿不清。

奕欢闻言将嘴里的果肉嚼得七零八碎的。

宋奕欢看我心情吧……

不以为然，又道

宋奕欢可能待会就回去了，也可能明年才会回去。

她确实在胡言乱语。也在敷衍他。

田柾国你会无聊吗？

他的潜台词估计是待在这个荒无人烟还破烂不堪的庄园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乐子。这里也断了电，也住不下人的。奕欢这样想。

宋奕欢那你跟着我会无聊吗？

奕欢抬眼盯着他，嘴角濡湿了一圈西红柿的汁水，她故意抿起嘴唇笑着，客套又礼貌。

这里确实一穷二白，破败不堪，只有漫漫无边飘扬的荒草和带刺可怖的玫瑰花，再多不过浅水塘里沉睡的生物，和潜藏在黑暗里角落里的东西。

她也只会看着眼前漫无边际的景色发呆，还一动不动。

偶尔还可能会画画，这里也没有装上宽带网络。

而她困了睡觉，也不找乐子，不出门，呆得毫无人气，玫瑰庄园落得一个无人寄居的传言。

宋奕欢再怎么无聊这也是我现在的日子。

宋奕欢我每年都会来住一阵子，已经习惯了。

而且这也是现在的宋朝云的日子……

奕欢说得毫无感情，事不关己一般。

田柾国愣了一下，脸颊鼓鼓地瞧起来也莫名喜人了些。

田柾国也挺好的……

田柾国世界嘈杂，而你反倒静下来了。

奕欢不想注意他的宽慰，有点假惺惺的意味。

宋奕欢我去午睡了。

她突兀的开口。然后起身，抬起右手掌心时湿答答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渗。

她微蹙着眉，越过他的面前往房子里走。

田柾国的视线追着她的身影，嘴巴里正嚼着的西红柿东西忽然就没有滋味了。

他想说点什么却张嘴无话，直到奕欢的身影消失在失去光泽的瓷砖堆砌起来的拐角，他还是有些愣住。

没一会就有窸窸窣窣的水流声传来，在只有蝉鸣喧嚣的盛夏的庄园里，还有她踏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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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转身又看见她从另外一侧檐下出现，只有她的一个侧身。

如瀑的长发堪堪遮住她的大半个脸，耀眼的太阳将她清丽容貌的轮廓模糊淡化，她依然是那般淡漠，面无表情，瞳孔漆黑空洞。

与她浑身阴冷的气质相冲的是她怀里抱着的玫瑰花。

艳丽张扬的红色花束，她苍白的脸庞和手指上滴落下水珠，构成一副凄凉决绝的诡画。

田柾国记得在客厅里那个笨重低矮的青花瓷里插着他刚摘择好的玫瑰花。

它们是同一束，现在正安静躺在她的怀里。

下一秒，奕欢毫无眷恋地将怀着的玫瑰花尽数往荒草丛生里抛弃。

收回半空中的手的时候她呆滞地朝着面对的前方看，看不出悲欢。

她变成了冷冰冰的玫瑰庄园里名副其实的主人。

然后她回头转身若无其事地走近房子里的另一端。

听脚步声可以判断着她在往这边走来，田柾国连忙收回目光，假装着一切都没有看见。

然而她出来后，直直朝着昨晚她躲着他的那个房间去。

他稍稍留意过她藏在宽大袖子里垂下的手，手掌微微收紧握着，指关节泛着粉嫩的白，消融于她的手指上的水珠尚未干凅。三两滴落在地板上。

田柾国还有些庆幸今天早上他将摘下的玫瑰花身上带着的尖刺修剪过了。

刺伤了她的苍白如骨色可见青紫血管的手那就不好了，那定是一种诡异的搭配，与血色混合着毛骨悚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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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她关上之后，捎上了扭动锁的声音。

她似乎很奇怪。田柾国不知不觉这样想。

因为没一会他听见了两声反复的上锁声音后，又看见她装得若无其事地将门打开，对上他探寻的眼神，毫无解释又越过他进入了一楼的大厅里去。

这下他已经忍不住去看她到底在干什么了。

正巧他也吃完了酸甜的西红柿，学着她一般去洗手。

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地走着，她却倏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死盯着原来装着红玫瑰的青花瓷，笨拙的瓶身空荡荡的。

田柾国愣愣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反应：细微看见她的不满和烦闷挂在脸上，转身飞快地逃跑，险些撞上他的肩膀，匆匆扫了他一眼，分明看见她眼底瞬间生出的惊诧和一闪而过的恐惧

宋奕欢下午太阳落了凉了些你就走吧。

宋奕欢镇上有接待的旅馆，你可以向他们求助。

宋奕欢闵家会找人送你回去的，你不能呆在这里了。

她说话时有些突兀地升高尾调，心虚的高音里混杂着空气。

然后奕欢就逃跑了。从田柾国的眼前又跑回了房间去躲。

脚步声咚咚咚，踩地越发沉越发快，门关得比上一次重了，震荡颤抖的重力反弹。

他仔细听了门锁声，一声，反锁。

果不其然没一会，第二声，解锁又反锁。

田柾国若有所思地转身盯着那个独自摆放的青花瓷。

她盯着这个看的时候是在害怕吗？背后有点迟疑类的震颤被田柾国收入眼底。

田柾国翻来覆去地推测着。

玫瑰花被她偷偷丢进干枯疯长的荒草丛生里了，而她再次走到这里看见空荡荡的青花瓷……

是……确认还是……潜意识。

上锁，解锁，上锁。

是确认无疑了。田柾国笃定着自己的想法。

她在确认自己有没有丢过玫瑰花，她也在确认自己有没有上锁。

田柾国好像能猜到了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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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心顺着他指缝滴落的西红柿汁水，从田柾国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像极了以假乱真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