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辱

禹司凤看着手中的翎羽发呆，上面还有元朗残留的血液，在这暖日里冒着寒光。突然他的脑海浮现一卷木简。

木简化出实体，落在禹司凤手中。

他曾偶然听师父与他人谈话，其中就包含了这个东西——离泽宫每一任宫主诞下的子嗣，都会有一卷木简相随，待那子嗣于一人怨恨无比之时，便会现身。

至于副作用，除了离泽宫的开山祖师，已经成了无人知晓的绝迹。

禹司凤翻看结束后起身施法将元朗的血融入翎羽，默念咒语。霎时点点红光圈绕在翎羽周围，慢慢收紧。

话音刚落，光圈吞噬翎羽。随着细细微风，连灰都不剩。

另一边成功逃生的元朗很快受到影响。荆棘缠上心脏，毫无规律的刺痛。霎时便将他折磨的冷汗直流。

元朗强稳神志，就地调息。真没想到宫主的小徒弟竟然如此恨他。这东西一旦动用，那就是永世纠缠。就算元朗想死，木简的力量也不会让他如愿。总而言之就是同生，谁也摆脱不了谁。

元朗“好戏，才刚刚开始。”

—

或许是释然了，禹司凤转身离去。待他走到紧锁的门前时那锁竟不解自开。禹司凤一脚踏出，再回头屋子随之消散。

禹司凤转身碰上迎面而来的方柳柳。他的身上被水母扎了些包，鼓鼓的。

禹司凤“你…”

方舒.方柳柳“我记着东海龙宫偏院没有这屋子，泡泡鱼也少见。可是今日巧的给我都撞上了，到最后却又莫名消失。你和那姑娘定是中了圈套，被歹人引去释放琉璃盏里魔煞星的心魂了…这些说来也怪我。”

方柳柳上来就热情的跟禹司凤说明情况，挡住他的去路。

方柳柳的话让禹司凤觉得甚是好笑。如今方柳柳知道偏院没有泡泡鱼了，但当初他可是什么都没说呢。

方柳柳就像在恶意报复，但是他和亦渡都不曾与方柳柳结仇…

禹司凤“所以你是因为少见但存在，就没有多想？”

方舒.方柳柳“可以这么说。”

禹司凤并不相信方柳柳。和他一次偶遇也就算了，偏偏还有第二次，而且都是在他们遇到麻烦之后。

但他现在不关心这些，当务之急是处理琉璃盏和罗睺计都。

禹司凤“…对了，你是怎么得知琉璃盏打开的？”

方舒.方柳柳“我们龙族之人向来敏感…先且放心，与你们一同前来的人还不知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发现罗睺计都在两个…醉倒男子的房内。我怕他们有危险，但我太弱打不过，所以就来找你了。”

一听方柳柳说罗睺计都在两个醉倒男子的房内，禹司凤就知道是昊辰和怀生。那两个家伙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禹司凤“既然你跟他动手了…那他实力如何？可恢复了？”

方舒.方柳柳“这个，应该…”

禹司凤“算了。先去了再说。”

方柳柳被打断，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会，然后引着禹司凤前往。他有过担忧，因为这地过于偏僻，很容易招人怀疑。

但他们已经有了一面之缘，就算不上生分。而且禹司凤本来就会去找罗睺计都，他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方舒.方柳柳“离泽宫的弟子…”

方柳柳暗道后取出一张写有“母”字的符纸，上面散着莹莹光辉。想来他给禹司凤备着的子符该是成功种下了。

—

等他们赶到时罗睺计都正坐在软椅上，喝着侍仆刚沏的新茶，悠闲极了。虾兵蟹将站在她的身旁抖个不停。

禹司凤刚要说话却被罗睺计都轻轻“嘘”的一声打断。他自觉闭嘴，思来想去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罗睺计都怎么变成女儿身了？虽然禹司凤知道他可以随意切换，但不至于才半天就换了吧。

空气重归安宁，也许是过于寂静，昊辰和怀生很快就醒了。这种低沉的环境下真的让人无法喘气，更何况安睡。

罗睺计都.女身“怎么不继续睡了。”

见昊辰终于肯醒，罗睺计都开口，柔情似水。昊辰观察两人，希望沉了下去。禹司凤看出他的失望，没说什么。

罗睺计都.女身“放心，吾暂且不会动你们，没必要眉来眼去。”

对于昊辰因为别的不重要的人而忽视自己，罗睺计都是生气的。没想到千年过去，他竟还是放不下柏麟。

昊辰“…是谁？”

罗睺计都.女身“不妨猜猜。”

昊辰自嘲般笑了笑，没想到防来防去，竟还是躲不过。忽而，他似是想到什么，恶狠狠的看向怀生。

见昊辰不愿回答，罗睺计都也不说话，就这样与他僵着。

直到方柳柳脑海响起声音，方柳柳看了眼罗睺计都，将手伸向后方，轻轻摇动两下，那张母符就出现在手中。

方柳柳使用母符控制禹司凤，按照罗睺计都所说，让禹司凤道出实情。

禹司凤“是元朗。”

禹司凤站出来答了句，说完后惊觉那瞬间他的意志被剥夺了。

禹司凤这才发现有人给他种了符咒，他对咒术颇有造诣，但这种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所以他要先了解。

而这一路他只接触了方柳柳，所以下咒者显而易见。既然方柳柳是东海之人，那…亭奴肯定知晓一二。

罗睺计都瞥向禹司凤，执杯的手顿住。只片刻茶杯就七零八碎。这么些时日，禹司凤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威胁，那茶杯是朝他袭来的，狠冽异常。

至于为什么禹司凤能躲过这个攻击…不知道是罗睺计都有意为之，还是因为昊辰在暗处施以援手。

昊辰“够了，有什么冲我来，何必伤及无辜！”

罗睺计都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冷出声，随即捏住昊辰的下巴，稍稍用力，逼迫昊辰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战神的迷茫，没有褚璇玑的懵懂，有的只是罗睺计都的幽怨。

罗睺计都.女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君身不由己，三界多少黎民等君拯救。可吾也曾设法停止战争，吾同君谈过的，若君愿意联姻，吾就请求撤兵，保天下太平。如今看来，君倒是从未信吾。”

罗睺计都.女身“吾知道，那时战火漫天，仅凭吾一言，君定是不愿相信。可吾没想到君会做的如此决绝，剔骨抽筋便罢，竟还让吾成为一个无心无情的杀人利器。难道修罗一族的命就不算命吗？难道亲手斩杀族人，吾就不会痛吗！”

昊辰不再看罗睺计都，虽然他早已料到会有今天，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却是无颜面对。罗睺计都见此更是气愤。

罗睺计都.女身“吾这千年来一直想不通，若我族有作恶之人，吾定会将他交出，君又何苦往死里逼？修罗族人并非全是罪大恶极…君想护着三界苍生，吾也想护着吾的族人。”

罗睺计都.女身“或许君眼里真的容不下吾、容不下修罗族、容不下这世间妖邪。没错，我们是妖邪，但别忘了，我们也是生灵——而众生平等。”

昊辰低头不语，他这人做事向来不言后悔，只有愧。让修罗族自相残杀不是他的本意，那只是护着三界的下下策。

谁不想与知己日日把酒言欢呢？

罗睺计都.女身“那再来一次吧。”

罗睺计都.女身“琉璃盏是被打开了没错，但它的限制还未完全解除…如今吾的力量只余一二。为了三界苍生，君可以用那琉璃盏，将吾再次封印。”

罗睺计都这话是特地说给昊辰听的。

禹司凤、怀生和方柳柳站在那里看着两人四目相对，不明所以。

罗睺计都.女身“选择吧，吾兄。”

罗睺计都言尽于此，消失在空中。

昊辰“是修罗族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攻入天界的是你，要天界委曲求全的也是你。你生在魔界，自然觉得这没什么，可我生在天界，我是柏麟帝君，我必须独当一面。危及天界，情谊算何！”

昊辰喃喃自语道。

—

虽然罗睺计都这么说，但昊辰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将他再次封印。无论他怎样作为，最终都会是自取其辱。

怀生“你还好吧？”

昊辰“…”

昊辰起身，避开三人。

怀生看着他一副气馁的模样觉着好笑，到底是柏麟自己犯下的过错。

他本不该去趟这浑水，偏偏那人却是璇玑。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没错，但璇玑也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他要报仇的希望…？

怀生“你一个人是改变不了现在的状况。但如果加上我们，那就不一定了。”

昊辰“我不需要。”

怀生“这次的计都聪明着。你该不会还以为能搞偷袭吧？”

昊辰“我自是明白。所以我根本没有打算。”

更何况，这本就是自己欠他的。

怀生顿悟，原来昊辰这家伙已经觉得毫无希望了。还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昊辰现在说话可比之前好了太多。毕竟一旦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是死敌也能消停，更何况他们。

怀生“那你来守护苍生，我们替你去争那飘渺希望。”

怀生“有华晟在，便能要那古神择予协助。你说毫无胜算…还没试过，怎就知晓？”

方柳柳站在一旁听着谈话，暗暗笑了，手中正用通音符联系罗睺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