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流言总是传得最快，夏冬春还未从棠梨宫出来，外头便已经知道甄嬛夜探沈眉庄而后被玄凌发现的事。玄凌好几日都没再去棠梨宫，宫中不少人都想着甄嬛是不是要失宠了。

　　甄嬛不顾别人的背后说嘴，像是平时那样作息。就是在被华妃讽刺只会献女邀宠时也默不作声，倒让甄更衣更加忠诚于她。

　　甄嬛失宠的消息一直沸沸扬扬，直到一日，玄凌送了一双菜玉做底，蜀锦为面的鞋给甄嬛，这才冲破了宫中流传的传闻，还让宫中不少人羡慕不已。

　　转眼间已经十二月了，自玄凌送鞋后，两人又恢复了那种蜜里调油的关系，甄嬛也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华妃若是出言挑衅也会直接顶回去。两人平日里自然不怎么见面，只在请安时才会说话，致使每次请安都是剑拔弩张。

　　甄嬛又一次得宠后，同住一宫的史美人，淳常在和甄更衣也得了不少的宠幸，妃嫔们都羡慕不已，倒更常去棠梨宫说话，扰的甄嬛烦不胜烦。夏冬春见此，自然也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三人中常在方淳意最得玄凌喜欢，不过半月就升了两级，晋封贵人；美人史氏进贵人，并未赐封号；甄更衣也进了两级，不过因着位份实在太低，也不过是越过正八品采女直接成了从七品选侍罢了。

　　纵使甄嬛的气势随之水涨船高，渐渐有迫近华妃之势，夏冬春也不去理会。因着雪天路滑，除了请安外，她只偶尔去披香殿看看端恭夫人，抱一.回.良玉，剩下的日子全窝在竹意轩猫冬。

　　她请安时总能见到淳贵人，皇后和冯淑仪等人都喜欢淳贵人，夏冬春也喜欢她娇憨模样，时常拿点心逗她，又哄她说自己会做好吃的水晶桂花糕，要不要去竹意轩吃两块。

　　甄嬛则在一旁道茵福堂里的点心也好吃，还有甜甜的牛乳茶。每回都把淳贵人逗得摇摆不定，不知该不该跟她走。

　　她逗了一次，第二次来就特地带来了自制的水晶桂花糕，因是冬天，也不怕坏，包了满满一大包让淳贵人带回去。她此举虽然有吸引玄凌之嫌疑，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因着她怀孕了，玄凌现在一个月能来未央宫四五次，虽比不上甄嬛，比起其他人却是绰绰有余。

　　淳贵人抱在手里，眼睛却看着她，问道：“和姐姐，淳儿等不及了，能不能现在就吃。”

　　夏冬春自然应允，便看见淳贵人一下子打开了包裹，捏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桂花糕香味不大，夏冬春做的桂花糕味儿却很是浓重，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桂花的清香和糕点甜腻的香味。

　　端恭夫人放下手中的茶，道：“闻得有些饿了。”

　　皇后笑道：“妹妹怀和安时还为了一口桂花糕特地把夏婕妤叫了回来呢。”

　　夏冬春听得笑了，端恭夫人也笑道：“那时候只想着妹妹做的桂花糕，旁的纵然是山珍海味也入不了嘴。”

　　欣贵嫔也凑趣道：“我怀着和淑时也是这样，若想着吃某样东西，旁的东西再好，也看不上眼。”

　　几人说说笑笑，一会儿也就散了。

　　转眼间又是一年除夕，记得去年的这天，她掺了端恭夫人一下，碰巧摸出了她的脉。今年那游珠般的脉象已然不见，变成了端恭夫人怀中那玉雪可爱的小人。

　　她们走在寒冷的宫道上，迎面碰上了冯淑仪。冯淑仪见了乳母手中的良玉，惊讶道：“这么冷的天，怎么把她也抱出来了。”

　　夏冬春捂嘴笑道：“冯姐姐不知道呢，良玉可聪明了。我们装扮完毕要出门，一出门她就哭，回去抱一下又好了，不得已，只能带了来。”

　　冯淑仪点了点头，又抱了良玉一回，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殿。

　　今年的除夕宴会和往年一样，除了清河王于太后身边向众人谈着蜀中风景，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

　　怀了孕的待遇是真的好，位置格外靠前，旁边便是冯淑仪，两人边吃边谈，倒也有趣。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两个月估计就要生了，她看着玄凌命甄嬛上去，看着甄嬛对清河王颇为冷淡，猜想甄嬛是不是已经知道清河王对他有意思了，只是又是何时得知的呢。

　　上头几人又笑了几句，皇后便命宫女斟酒，冯淑仪见夏冬春眼巴巴的望着上面，以为她是想喝酒，劝道：“妹妹再过几个月就生了，到时候还怕没有酒喝吗。”

　　夏冬春知道她猜错了，道：“妹妹不爱喝酒，只是瞧着今儿这酒与平时的不同，有些嘴痒罢了。”

　　上头的甄嬛忽然出声道：“这是桂花酒，取江米做酒，酒成取初开的桂花蕊，沥干露水浸酒，再加入少许蜜糖，入口绵甜，味甘而不醉人。且此酒不会伤身，姐姐若喜欢，喝一两杯也无妨。”

　　夏冬春听得有趣，嗅了几下，果然有一阵桂花香气，她一饮而尽道：“好酒。”

　　（座下的曹婕妤忽然宁媚一笑，道：“家宴之上桂花酒清甜固然很好，可是各位王爷在座，若是以茅台、惠泉、大曲或是西域的葡萄酒等招待自然就更好了。”

　　甄嬛微笑道：“西南战事未平，自太后与皇上起节俭用度以供军需，后宫理当与太后皇上共进退，以皇上亲手制成的桂花酒代替名贵酒种遍示亲贵，不仅示皇上节俭用度之心，而且更显皇室亲厚无间。”

　　曹婕妤谦和的笑：“妹妹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周全。”

　　甄嬛灿然笑道：“姐姐过奖了，若论善解人意，体贴周全，妹妹怎么及得上姐姐呢？”

　　于是又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然而并没有完结，恬贵人忽然道：“婉仪姐姐提倡节俭，那自然是很好的。可是听闻姐姐有一双玉鞋以蜀锦绣成，遍缀珠宝，奢华无比啊。不知妹妹能否有幸一观？”

　　话音未落，正吃完了糕点的淳儿拍了拍手道：“那是皇上喜欢婉仪姐姐才赐给她的啊，自然是越贵重奢华越好。既然皇上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皇上您说是不是呢？”

　　淳儿一派天真，这样口无遮拦，甄嬛急得脸色都要变了。一时间众人都是愕然。

　　玄凌爱怜地看着淳儿：“朕最喜欢你有什么说什么。”淳儿闻言自然是高兴。

　　恬贵人脸上青白交加，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偏偏淳儿还要追问一句：“恬贵人你说是不是？”

　　恬贵人碍着在御前，淳儿的位分又不在她之下，不好发作，只得道：“淳贵人说得不错。”）

　　夏冬春看了这一场好戏，不觉又喝了两杯，直到冯淑仪察觉到她脸色微红，才夺了她的酒杯，不许她再喝。

　　夏冬春也不在意，听着耳边的丝竹，看着场中的歌舞，又有冯淑仪在一旁说话，玩得自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