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了几日听闻玄凌把安陵容从紫奥城接来太平宫陪伴沈眉庄安胎，夏冬春对这事倒是喜闻乐见，还特地和甄嬛去接了安陵容。

　　她现在纠结该怎么脱身，是的，她想回宫了。待在这除了风景好些，没别的好处，她来这除了沈眉庄怀孕前侍寝过一次，后面再也没见到玄凌了。这一个月玄凌除了皇后那的初一十五，偶尔歇在甄嬛那几日，剩下的日子几乎都在沈眉庄那，剩下的人分不到一星半点。俗话说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若是沈眉庄真是假孕，华妃一伙梦里都能笑醒吧。

　　真相揭开那日一定很惨烈，夏冬春可不愿凑这个热闹，和温帝姬的生辰越来越近，夏冬春也一日苦恼过一日。

　　苗枝见她这样，劝道：“论礼奴婢不该说话，只是莞嫔小主，沈容华和安选侍玩得好些，和小主的关系只能说是不过尔尔。现如今请了安选侍过来分宠，也是意料之中。”

　　这是误会她因为甄嬛几人难过伤心，夏冬春心领了，她道：“安妹妹，莞姐姐和惠姐姐见面多了，自然也玩得好。不只是两位姐姐，我也喜欢安妹妹呢，她性子那么好，手艺也不错。”安陵容的确不错，现如今没什么不好的苗头，这回过来还给她带了一个亲手绣的香囊。

　　苗枝道：“小主想开了就好，安小主性子看起来绵软，却自有一股刚强的劲在里面，若是个好人就万事大吉了。”

　　夏冬春听出了苗枝的未尽之语，不得不感慨宫中的人都是人精。

　　这一日夏冬春照常去向皇后请安，众人闲聊了一会儿，皇后像往常那样关心沈眉庄：“沈容华这几日如何？”

　　沈眉庄站起身轻抚肚子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并无不妥。”

　　皇后点头道：“坐下说话便成。”沈眉庄依言坐下。

　　皇后又慈祥问话：“可有什么想吃的吃食。”

　　沈眉庄不好意思道：“曹容华姐姐屋里的梅子汤不错，妾身已经抄了方子了，下剩的，也没什么想吃的。”

　　皇后点点头，又冲着一旁拿着杯子发呆的夏冬春道：“夏德仪。”

　　夏冬春忙放下杯子抬起头，道：“是。”

　　皇后温柔道：“现下有一件事要麻烦你。端妃孕中有些吃不下东西，写信来说只想吃你宫中的水晶桂花糕。你能否打发那个宫女跟着信使一起回去。”

　　夏冬春笑道：“回去倒是可以回去，不过麻烦些。娘娘，实不相瞒，那些糕点是妾身做的，我宫中的那些人都做不出那个味儿。端妃娘娘如果着急，妾身现在就能收拾东西。”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她正愁着怎么回去呢，往常可没有妃嫔避暑避到一半回去的。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道：“怪不得端妃妹妹这么喜欢你，这么通情达理，谁不喜欢呢。本宫已经同皇上说了，你回去好好照看端妃妹妹，本宫和皇上都会记你一份功劳的。“

　　看来是和玄凌通过气了，夏冬春平日里还会有些不快，今日却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快点回去离了这摊浑水。纵使要错过和温帝姬的生辰，不能亲眼见到惊鸿舞也无妨。

　　她回了陶然居收拾东西，所幸带的不多，倒也好收拾。甄嬛和安陵容都来送人，沈眉庄要陪着玄凌便没来。

　　门前寥落，路边野花朵朵，衬得这夏日更加炎热。甄嬛叹道：“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安陵容也道：“过两日就是和温帝姬的生辰宴，姐姐却今日就得走，真是不巧。”

　　夏冬春笑道：“我也不是爱逛的，玩了这么多天已经尽够了。出来这么久，早就有些想念紫奥城的风光了。”见面前两人有些依依不舍，想了想，又说了两句：“惠姐姐的身子，请了相熟的太医看了吗？”

　　甄嬛方道：“温太明日要进园向皇上报告护国公孙老公爷的病情，虽赶得急些，诊个脉还是够的。”

　　夏冬春点点头，道：“也不是我多疑，只是这事细想起来处处都是疑点，还是请个相熟的太医来瞧瞧较为妥当。”

　　甄嬛点头道：“自然。”

　　几人又说了几句，夏冬春便坐上轿子走了。

　　她赶了两日才回了宫，先回了竹意轩放置行李，又换了身衣服便直接去了端妃宫中。

　　端妃正扶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见她回了，不好意思道：“难为你大老远跑了回来。”

　　夏冬春不在意道：“帝姬喜欢妾身的手艺，妾身欣慰还来不及呢。”这小帝姬真是她的小福星，还没出生就帮了她。两人又聊了几句，夏冬春便让吉祥引着去披香殿的小厨房做糕点。

　　皇后不在宫里，又不用去太后宫中请安，夏冬春每日过得极为快活，睡到日上三竿，用过饭便待在屋子里干自己的事，或是去披香殿寻端妃闲聊。偶尔冯淑仪也会过来，她因为病了有些日子便没有随着众人去行宫避暑，几人凑在一起聊些孕妇的禁忌，或是小孩子该如何教养，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

　　行宫的消息也日日都传了过来，听闻甄嬛与玄凌笛箫合鸣，甄嬛惊鸿一舞晋封婉仪，又听闻华妃以一篇《楼东赋》复宠，赐居慎德堂。

　　夏冬春心里紧张得要命，过几日便是看沈眉庄有没有怀孕之时，若是假孕，温实初应该看出来了，也不知她们要怎么应付。

　　这一日她正同端妃和冯淑仪在树荫下吃点心，正值黄昏时候，树下也是热热的，好在周围摆满了冰盆。端妃身处妃位，又得皇上口谕要悉心照顾，宫中的份例只增不减，每日分的冰远远超过妃位的份例，才能这样挥霍。

　　几人正聊着天，冯淑仪问道：“娘娘也快生了吧？”

　　端妃抚着肚子笑容满面道：“太医说了，也就这个月了。”说完‘哎呦’一声，唬得冯淑仪吓了一跳，以为是要生了。

　　夏冬春眼尖，见端妃肚子上撑起了一个小山包，制住了冯淑仪问道：“小帝姬又踢娘娘了？”

　　端妃缓了下来，点了点那个小山包，点头道：“可见是个调皮捣蛋的。”

　　冯淑仪羡慕道：“小帝姬身体健康，才这样活泼呢。”

　　端妃听了不住点头，道：“只希望她健健康康，不要像她母妃一样汤药不断。”

　　夏冬春道：“方才听娘娘那一声‘哎呦’，便知道小帝姬力气不小，可见一定是个健康的。”又对着冯淑仪道：“姐姐不必羡慕，姐姐宫里不是也有喜事了吗。”

　　冯淑仪倒没有多少喜色，只道：“沈容华也是个好运的，伺候陛下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子。”

　　夏冬春有些不解，又很快明白了。依着玄凌对沈眉庄的情谊，不论是帝姬还是皇子，等沈眉庄生下了孩子肯定能晋封，说不定就是主位了，一宫可没有两主位，估摸着就得搬一个出去，冯淑仪还怎么偶尔抱抱孩子呢。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忽见吉祥匆匆跑了进来，道：“启禀娘娘，淑仪娘娘，夏德仪。方才行宫那边传来旨意：容华沈氏，言行无状，着降为常在，幽禁玉润堂，不得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众人都是一惊，问：“沈常在不是怀孕了，可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吉祥道：“那个公公只说沈常在并没有怀孕......”

　　平地一声雷，把端妃和冯淑仪都惊到了。冯淑仪皱着眉头道：“没有怀孕，难道是假孕不成。”

　　夏冬春只觉得冰盆里的冷气刷刷地朝着她涌来，看来她之前的脉的确诊错了，世界上真的有让人吃了脉象变成怀孕脉象的药吗？她咬着嘴唇道：“沈常在的性子，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端妃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假孕，可不会只降位，怕是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现如今皇上都下旨了，她也只能认了。”说完，轻抚着肚子，又吃了一块糕点。

　　冯淑仪战战兢兢道：“猛地听了有些发昏，两位好生吃着，我要回去歪一会儿了。”

　　夏冬春连忙道：“冯姐姐路上小心，太阳虽不大，还是撑着伞好些。”端妃也道：“回去喝两幅药，好生休息一下。”

　　冯淑仪点头去了。

　　余下的宫人都是可信之人，夏冬春皱着眉头，把发现沈眉庄怀孕那日的事情一一道来，说完又疑惑道：“这事疑点重重，她们还找了个相熟的太医看了，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发现身孕是假的。”

　　端妃又捏了一块点心：“从前在书上看过，好似有一种药，吃了能把脉象变成怀孕之人的脉象，只是有许多限制。在吃那药之前要服用另一种药，而且那药也只能装一个月。若是她们相熟的太医都没发现，那应当是用了这种药。”

　　夏冬春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药。”

　　端妃道：“如果沈常在真的是被陷害的，怕是就是着了这个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