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神秘黑斗篷被迷糊支开后,得知噩耗的星罗班赶紧出了城去,谁也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应该是……修正过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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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宗
“它近日来有些异常。”
少宗主立在宗主身旁,仰视着高高悬在上空的天眼。
“您觉着会是什么原因呢?”
宗主皱起眉头。
“只有他能明白——”
“谁?”
宗主搭了搭裘皮衣服,从里掏出一把折扇,处处完美,只是上面已没了扇坠。
“一个小偷罢了,本该不必在意。”
少宗主显然已经慌了神,赶忙行拜:“天眼之星为您闪耀,这世间哪还有……”
“够啦——”
宗主一拍他的肩膀,似乎将其灵魂拍进了灵柩。
“吓吓你而已,何必如此认真?”
那肩膀只有在行拜下沉来之后才可以被那只娇小的手拍到。
“下去吧——”
大的身影直立起来,踉踉跄跄地远了。
宗主独自吹着天台上寒冷的风,又把填了绒的衣领拉得近了些。
“西门啊——你回来吹吹雪也好啊……”
恍惚间,他向着太阳眯了眯眼,忽地将身子一甩,华贵的衣边轻落在地上,娴熟地披上了破烂的斗篷。
裘毛轻抚着光滑的玻璃板,反射出的四方天眼露出了刺眼的红光。
我若不死,岂会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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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林
歪歪斜斜的树根盘绕起凹凸不平的林地,下面是阴暗潮湿的土壤,藏着多少捉摸不透的秘密。
阴暗中的阴暗色,绕过重重枝干,靠近着林中腹地。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回首张望——依旧是寂静的阴影。
“你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要这么做。”
划过沉寂的氛围,一道声音从不易被察觉到的一根暗枝上传来,漆黑中,隐约看得见一丝金穗从上面垂下来。
黑斗篷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两手空空。
千万条金穗从周边落下,圈住了这一片天地,转而相继发光,把层层密叶底下照得通亮。
绿潮之上,毫无变化。
一道轻盈的身影从树上落下,无声地踩在落叶上。
“你——是谁?”
四周的金穗分内中外三层按照各自不同的方向转动,弄的好似天翻地覆,被卷进龙卷风中了般。
她将双手抻开,在后贴脸的手里幻化出一把光刃,表面浮现出点点金光,呈旋涡状渐渐充盈刃的锋光。
这一招曾经打败无数对手,往往是一招下去,对方便再无还手之力。
现在它重现在此处,在这不可计数的枝叶下面的不可计数的韵光之中。
不过,就是这么传奇的招式,也有一点小小的纰漏。
黑斗篷便是抓住这一刹那,身体径直穿过她闪现到金穗层层包裹圈的外边,甩身将其撇在了后边。
待他走远,背后的强光一丝丝弱下来,那成缕的金穗瞬间崩溃,化为乌有。
打他前面看,依稀识得一个身影,缓缓倒了地。
林里黯淡了下来。
绿潮之上,毫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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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宗
悬浮在高空中的天眼恍惚间有了巨大的裂痕,犹如达摩克里斯之剑猛地坠落了下来。
顷刻间,宗宫如同被陨石撞击一样,成了新的废墟。
城里有了极大的躁动,不谈论宫中宗主性命如何,谈论何能方可制造出如此幻境。
“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幻境啊。”
宗主瘫痪躺在不会被察觉到的地方,身旁就是刚刚掉落下来的巨石,上面还印着一团深深的痕迹,兴许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击了。他一手捂着内部已如摧肝裂胆般痛苦的腹部,另者在离那金色的棍棒一寸远的地面上不停地颤动,头偏过来恶狠狠地瞪圆了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到。
“没了天眼,你怕是难构造出如此宏大逼真的画面了。”
那在外界强光下的轮廓不清的黑团团仿佛是在讥笑,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拖到宗主的身上。
“真是可惜,果然宗主什么的强力角色都是过分依赖神器的菜包罢了——”
“一旦神器被毁,甚至连之前的五成功力都没有,真是可悲啊……”
宗主的腹部痛的更厉害了,但神情还是丝毫不变——若是还站的起来,一定会上去猛地将他踢飞。
“那你毁了它,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抬起头,尽完最后一口气力大声质问,便顺势彻底倒了下去,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归西。
可怜这厮一生义气凛然,到头来也不愿呻吟着离去——惜哉!
那黑影渐渐地走近了,轮廓模样渐渐清晰起来。
“第一,天眼并不是我毁的;第二,我的目标,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打造出一个强力的宗门,至于别的外力因素——”
“一!”
“概!”
“不!”
“用!”
他哈了口气,在这寒冷的空气里,那哈气反射出的光亮也照不亮多少黑暗。
“这些事情,自个儿到另一个世界去说吧!”
他猛踢一脚脚下的石块,狠狠地砸中宗主致命的腹部,没有动弹。
“哼,该啊,该啊——”
片刻后倒塌的宗宫外,那身着宗主制服的红才子,看着手下侍从将一个面目全非的身体抛进了冰湖,沉入了水底,如同眼宗这摊水的波涛淹没下去,万事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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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解决掉拦路客的斗篷猫,走了不到十步,又碰见了另一者当道,故意别到身后的执事助理腰牌一晃一晃。
她背对着他站在腹地的边界上,两只手搭在身后,掌心里还紧握着一个九宫方块。
黑斗篷仔细打量了一下,一只手伸到身后,要掏出那柄卡在脊背槽口的红缨长枪。
哪知那少女突然转过身来,把魔方带到了身前。
细看她的面容,两眼刮下来一对血红的痕迹,眼皮被抹了黑,眉间的印堂跟着一起发黑,闹鬼一般。
“你,是法宗的吗?”
黑斗篷背后的那只手突然颤了一下,不自然地拿到了前面,作出搏击的姿势。
执事助理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打过去。
黑斗篷躲闪过去,和她厮打起来。其间那女子接着对手一次的出拳,顶着危险机灵地贴近他的身子,偶然一下抓住那把长枪。
毫无疑问,她的脸上该被重打一拳,但这一拳却绕了个大弯子打在肩膀上,避开了所有脆弱之处。
她紧抓着长枪,被打飞出去,不过顺势取出了斗篷底下的长枪,又鬼使神差地划破了斗篷帽,最后身体、长枪还有被撕碎的布匹,一齐落在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黑斗篷破烂,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她看见了他的真面目,瞪大了眼睛,看上去更可怕了。
“怎会是你?!”
“你认识我?!”
此时,谁也不愿意再出手,于是他找准空子使轻功要从她身边飞走。
她还是不情愿放他走,正要使轻功跟上去。
“咻——”的一声,一把长剑刺进了她身前一尺远的地方,惊住了她。
“上官小妹,你的对手是我——”
上官思怡立即拔出长剑,用力一挥手射箭般的把剑飞向它来的方向。
远处的身影费了些力气接下这把剑,发现上官思怡已经飞离地面要去追寻刚才的斗篷猫了。
上官思怡对不住啊炙障同学,剑还给你,我先走一步!
此时在她的视野中,上面忽然轻轻落下又一个身影,那厮身前盘着一面筝,直视着她,那双瞳里仿佛有两眼深不见底的泉井。
上官思怡被迫向后一翻身回到了地面,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干跺脚。
那拦住她的京剧猫也降落了,刚抬头就是她的一顿骂。
“…………”
上官思怡皇甫,咱们的关系,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塞外声(笑)与子之战,非臣之道。
塞外声吾乃一旁观者耳。
麾下炙手里拿着两把剑,脚步停在了离上官三丈开外的地方。
麾下炙哟,上官小妹,几日不见,这鬼脸是去毁容了吗?
麾下炙嘿嘿,恕我们阻拦你跟他私奔的脚步啊……
上官思怡你!(握拳)
上官思怡上前猛逼一步,吓得他倒后退了几步,双手摆在头顶做出一副饶命的样子。
塞外声在一旁看了,也只是不经意地笑笑。
上官思怡亏你长得这么严肃,净扯些逗皮的话!
上官思怡我好歹也是对混沌有过近三个月的研究,别以为就怕了你们这些魔化的“京剧猫”!
麾下炙“噗嗤”一下大笑起来。
麾下炙谁说我们被魔化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冒着紫气的韵纹。
麾下炙这叫“紫气东来”!
麾下炙对了,我近几日可谓是无时不思念着小妹啊,总想着跟你切磋切磋,看看这几时进步了多少。
上官思怡来就来!正好我也想领略一下阁下那手宗打造的机械可旋转刀剑!
麾下炙叫错了——那叫刀钩剑!
双方再无多话,走前来就开始了。
交战期间,塞外声在远处静静地站着,摆着那永不褪去的微笑。
“那麾下炙的两把武器,每一把都由前面的刀锋和握手的把柄组成,中间卡上一个会旋转的转轴,还有一个套着弹簧的金刚石块由掌心操控,卡进去就固定,松出来就可切换形态。”
“根据内部的卡槽孔数,共有三种常用形态,分别刀锋与把柄并排的武士剑,刀锋和把柄相垂直的索命钩,还有刀锋与把柄重合的反手刀,这样就可以实现手腕不转任意攻击,方便至极,不过要求使用者有足够的熟悉度和灵活度,用久了对体毛和皮肤也有巨大的伤害。”
塞外声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旁的一个小不点。
塞外声(微笑)何乃汝也?
“喝奶乳?你喜欢乳制品吗?哦不对,这时应该没有这种东西才对……”
塞外声静静地在一旁等待,微笑着,冷汗流经了嘴角。
“哦——文言文啊……”
那小生惊觉地看了塞外声一眼,显然他在尝试着冷静下来。
“那没事了,我就是确认一下……那个……走了再见!”
他转身就跑,塞外声并没有追上去,甚至连动都没动。
“韵然欲摧……竟匿形于吾……盖匿高也……”
他微笑着,冷汗再次流经上扬的嘴角,正打斗的场面,成了他的背景渲染。
不久,那块被剔出的魔方掉在他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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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罗班一行似乎在八卦林里迷了路。
虽说一直是朝着打斗的方向去的,但总绕不到目的地。
那已然退散的金穗团,忽然又有了光亮,照得林里一片通亮。
绿潮之上,毫无变化。
星罗班倒是跟着光亮找到了在一片金穗铺成的平地中央打坐的白岩。
她衣着简朴,却浑身都是伤痕,衣物上有浸透出来的已经凝固了的血液,却还保持着刚受伤时的鲜红。
一片嘘问后,白岩在扶持中勉强站起,将拳头张开又合上,感受体内的韵力。
白岩(忽地就好了……)
白岩(宗内的设施还没有被修复……)
白岩对了,你们看见过有谁行踪古怪吗?
白糖没有啊——
白岩呃……或者说,你们有见到过陌生的面孔吗?
小青有,就是那个身披斗篷的家伙,我们联手都打不过,他到底是谁啊?
白岩(皱眉)你们跟他交过手?
武崧没错。
白岩那……依你们的身手,怕是无力对抗,你们怎么脱身的?
大飞其实当时俺们都觉得就快要被杀了,但他好像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
白糖不对,当时还有……对了大飞,那个一直喊我们前辈的是谁啊?
大飞哦,他好像说他的名字叫“行”……
白岩立即挺起身板,也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了。
白岩能描述一下他的样子吗?
大飞这个……他……就是……
明月头戴着身宗最高端的红缨桂冠,还别着一串挂链,眉目清秀,口鼻不搭,体毛纯白。
白岩韵力如何?
明月几乎没有。
白岩那他是怎么保持不被混沌侵蚀的呢?
大飞当时好像撑着一把伞,还撒着水,混沌都不敢靠近的。
大飞不过,那把伞好像可以变换形态,有很多功能。
白岩水的气味?
大飞有点苦涩……大概是加入了什么东西,但不是韵力。
白岩除了那把伞,他还拿着什么东西没有?
大飞一个透明的盒子……说是什么钢化玻璃做的,打开了一直冒白气。
白岩不再淡定了,她质疑着自己在那里设下的机关,重重地叹了口气。
武崧这么重的伤,究竟是谁下的手?
白岩就是那穿着斗篷的反贼。
小青不对啊,他有这实力,为什么会在我们都战伤时逃走呢?
白糖躺在地上的时候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
大飞那串挂链!
大飞没错,当时他还在白雾里,只是那一声响,俺们出去后斗篷猫就逃走了。
白岩(扶额)……
武崧那他现在在哪里?
大飞不知道……当时你们走得太急,俺也没怎么注意……
小青还有,他提前知道白岩姐和上官姐会被重伤……
明月上官!前辈……啊不,你知道上官思怡的去处吗?
白岩不清楚,但兴许是这打斗的地方。但现在已经没声了,得赶快去看看才行啊!
话音刚落,打斗声音又起。
白岩透过密叶看见天空有了些许光亮。
白岩在林内打斗,声音和光亮本不会,也不能穿过这密叶,所以他们应该在腹地。
白岩你们从这往右边一直走,遇到白桦树后就左转,遇到红枫树右转,就能到了。
白岩我受了伤行动不便,你们就先行吧。
“可是……”
白岩不必可是!你们也见识过那反贼的厉害,及早去帮忙吧。
“……”
白岩走啊!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
白糖那行吧,咱们走!
白糖引着星罗班快步离开了,白岩确定他们都走远后,终于站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金穗被吸引过来,包裹住她的身躯,然后穗团愈变愈小,最后化为一个点,消失不见。
此时树干后跳出来一个身影,掏出本子来仔细记了。
“这八卦林到底有什么秘密——混沌都不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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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时,星罗班无不思考着那难以捉摸的行。
小青你说他会是黯派来的吗?他那边已经好久都没动静了。
明月应该不会。
小青何解?
明月若真是黯的爪牙,就不必逢场作戏,再说我们反复探查过了,他体内完全没有混沌。
白糖就算是正常猫民,体内多少也会有零星无害的混沌,但他体内却完全没有。
武崧那白岩她呢?
明月……
明月她高深莫测,完全看不透。
大飞那为什么黯的手下最近都没来阻挠我们了?
小青难不成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武崧法宗会不会和黯有勾结?
明月是的。
白糖嗯???
明月法宗现在水火之中,反叛者兴风作浪,各成员无法联系,那斗篷猫或许就是法宗的反贼。
小青那就是说,接下来对付我们的就是法宗的力量了?
明月可以这么理解。
白糖那我们岂不是在自相残杀?
明月何出此言?
白糖……
白糖(摇头晃脑)我刚刚……刚刚那好像并不是我说的……
武青飞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明月倒是被点醒了。
明月那现在……十二宗恐怕都会有劫难了!
“什么?!”
明月最先应该是眼宗——
明月算了,先别管他们吧——现在得做好眼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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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一点,有分教:关中城真相终浮水面,十二宗境况再度沦陷,百年间诅咒始作俑难,关系链天网如火上煎。
毕竟上官思怡性命如何,且听下阙分解。
完
彳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