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

清江边上的花开了又谢，草割了又长。

姜鑫还是和以前一样，早起、上工、晚归，三点一线。大概全村的少年都如他一样吧！因为每次遇到姜石那家伙都免不了一顿牢骚。时而抱怨自家良田今年收成不行，时而着急小花不跟他好。姜鑫也是，时而吐槽三个叔叔脾气太差，时而说他娘亲整天只会做些草根树叶。

每每说到这，姜鑫都会低头看一眼比他矮了半个脑袋的姜石。或许这半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他已经比同龄人高很多了，力气也大得惊人，连他自己都没想过那瘦瘦的身躯里能容纳扛鼎之力。

小青山正值树叶枯黄飘落之时，连雨水也时不时的来争一下宠，“嘀嗒”落下，水涨船高，山洪路滑，偶尔在家散养几天，弄得姜鑫落得一个悠闲。

除了每日修缮一下破旧的小木屋，其余时间就是上山碰碰运气，采采集，打打猎之类的。毕竟自家老娘做的那点树叶都不带腥的。

“娘，我等会上山去一趟哈！”放下碗筷，姜鑫如以前一样告知一声就往山上跑了。

“唉！这孩子，碗底的饭也没吃干净，整天就知道糟蹋食物。”徐氏摇头，看着姜鑫远去的方向。

…………………………

郁川村祖祀内，姜家灵位之下，端坐着五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若姜鑫在这，就会认出这几位就是那平日在广场讲故事、村中岁数最大的族老，其中就有族长姜掌生和大祭司姜云西。

族长位居中央，大祭司等相对而坐，众人奇奇闭目，手捏指印，口诵经文，倒也庄严。

约莫半刻钟左右，汗珠布满众人面庞，族长率先睁眼，长吁一口气，望着四老道:“结界已开，不知此次来的是缘还是孽！”

其余人陆续睁眼，指印不变，汗水随髯须落到地下，嘀嗒嘀嗒。

“呵呵，天下十气运，我郁川独占五，又有何惧！”大祭司姜云西开口，回应道。

“又有何惧，哈哈哈……”霎时笑声连绵，回响祀中。

此时小青山后林，秋风御无敌之势横扫落叶，姜鑫以落叶之资猥琐前行。

秋日刚到，有些急性的猛兽就开始忙碌起来，试图为冬眠留够余粮。群雄逐鹿，人未踏足的后山森林可谓穷凶极恶。

若是以前，到了这个时节，小青山山腰上的小木屋里，少年蓬头垢面，整个身子都埋进他娘的怀抱里瑟瑟发抖，怕是稍一放松就会惊动山中野兽。那时的所谓安全感，怕是只有房前屋后的空气了吧！

不过现在嘛！姜鑫可是很有底气无惧山上的野兽，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要是此行再加点运气的话不就是一个月的伙食。

在心里又默默地盘算了一遍，姜鑫渐渐加快了步伐，满心期待的舔了舔嘴唇。

而在密林另一头，巨木之下，一群野猪和一群角马正隐隐对峙，领头的两只相互咆哮，脚掌于地上摩擦，震得软泥下陷，方圆几里内的小动物都被吓破了胆。

两方阵营之中，野猪角马虽在摩拳擦掌，但目光始终未离开阵营中心的巨兽尸体。

“哼唧”野猪头领一声令下，震响如雷吼，群猪后腿一蹬，刨地三尺，向巨兽奔去。群猪对面，角马向来温顺，但这次却没有示弱，角马头领率先出击，后蹄扎地，双脚用力，眨眼间就掀翻了一头野猪，顿时一呼百应，“踏踏”马蹄声震天动地，以巨兽为线分出楚河汉界。

角马统领以一当百，无可匹敌，野猪头领见状不再恋战，直奔那头大型角马而来，双王相遇，声吼憾天，只这简单的一撞，地陷两米，周围几头下属被劲风扇飞。

野猪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楞是横冲直撞，惹得对手只能避其锋芒。而角马则以速度著称，前蹄一踏，躲过致命一击，紧接着用巨大的马角往野猪斜面撞去。这是预谋的力道，再加上无与伦比的速度，纵使野猪王也躲不过去，整个猪身沿斜面向后倒去，几颗巍峨巨树被折段，轰然倒下，惊起一片鸟鸣。

密林中心，姜鑫正不自觉的往战场靠近，本来想找点野鸡野兔等山珍，万一不行偷偷打个野猪也行啊，可是今天怎么连个活物都没看到过。要知道，他现在已经不算是在这片森林外围了。

“这就奇怪了。”暗自嘀咕着，他清楚目前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因为密林外围只是偶尔遇到落单的大型猛兽，但越往里就是这些猛兽的窝了，一不注意就成了一家老小的晚饭。

但今天来此却没有一点收货，不甘心啊！姜鑫双脚犹豫不定，在地上画着圈圈。

“唉！算了，老娘还在等我回家吃饭的。”向后一转，还没等姜鑫往回走，原本寂静的树林突然热闹起来，无数小鸟叽叽喳喳从上空掠过，遮天蔽日，压得林下喘不过气来，而后，从上空掉下几点白光，落在姜鑫身上。

“啊啊啊……！谁家的小鸟这么没有教养，随地大小便，过分。”这可把姜鑫气坏了，要不是手里没个石子，晚上非要加个餐才行。

他随手摘下旁边的小草叶子，擦拭被玷污的上衣。突然又是一声巨响，姜鑫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衣物。怎料大地都震了一下，他抱住右手边的树干，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嘶，这种程度的操作，怕是有大事发生。”姜鑫望着树林深处，面露疑惑，不过随即站稳身子，目光坚毅，往声源处半跑去。“管它的，富贵险中求。”

“近了，更近了。”姜鑫明显感觉到，就在前方，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不由得放慢脚步，靠在大树干后调整呼吸。

过了一会儿，稍稍伸出半个脑袋。

只见前方，一头大型野猪和一匹两人高的角马打得火热。野猪通体乌黑，长满鬃毛，但此刻腹部淌血，显然是被角马的大角撞的。反观角马，皮肤光滑，似乎没有受伤，可那引以为傲的双角都缺了一块，像是被巨力硬生生的折断。

这两样都是后山山林中常见的生物，野猪好动，时常乱撞，弄得山林不得安宁，而角马好静，从不惹是生非，只图于速度中寻找乐趣。可就是这么两种生物，此时在林中爆发族群大战。

姜鑫透过树叶空隙，看到了满地的碎尸，双方还能战斗的已经不多了，剩下的以对方做食物，继续嘶咬。

更让姜鑫震撼的是，在众多尸体之间有个小山丘，嗯？不对，是一个小山高的巨兽。

好家伙，只见巨兽状如赤豹，身后着五尾，头顶一只角，长毛如剑，气势如虹，巨兽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此等巨兽真的超出了姜鑫的想象，他一看再看，试图用心记下巨兽模样，可每次回首都会感觉记忆挥之而去，不能记忆。

姜鑫没法，只有再看，慢慢露出半个脑袋。仔细在心底描绘出巨兽的轮廓，再回头记忆，如此反复。战斗还在继续，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可他不想放弃。因为若在平时，不说过目不忘，却也称得上记忆力惊人，可此刻，竟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干扰着他的思想。

久而久之，巨兽头顶大角终于在脑中成型。

“吼……”密林深处，天地变色，恍如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