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川日常

“徐伯，走了哈，晚上记得过来接我！”船还没靠岸，少年就早一步垮了出去。

“得了，快去吧，不要忘了什么就行。”老头抬手晃了晃他手里的酒壶。

“没问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少年点头示意道。

“知道了还不快滚。”老头笑骂道。

少年似乎早已知道结果，不再回答转身离去。

微风拂面，绿波荡漾，河边的杨柳尽显随意。

平道落英缤纷，芳草相迎。

姜鑫径直而去，豁然开朗。

入眼处，

数十处人家，十数寥炊烟。

村名郁川。

树木丛生、青翠茂盛者谓为郁。

百舸争流、奔腾不息者是为川。

“哟，小鑫，还是这么早啊，吃过没？”一路相过，各户中门大开，无论是梳洗的婶婶、还是出门的叔叔和弄孙的爷爷都要问上一句。

姜鑫一一回应:“太阳都爬上山头咯，不早了。”说完点头离开。

行至北山，一口石洞，内履平地，外推散石。

“叔，开工，干活嘞！”姜鑫来到洞口，拉开嗓子向洞内吼了一声。吼声连绵，幽幽回声传自洞外。

“好小子，刚吃过饭你就来了，也不让我坐一下。”洞中走出一个粗狂的彪形大汉，面目狰狞，声音也甚是浑厚。见到姜鑫，却是堆出了满面的春光，外人看来则是更显凶悍。

“三叔，我就知道你是最早的，比有些人可积极多了。”姜鑫看着大汉走来，毫无畏惧，连忙陪笑道。

“哈哈，我就说你小子你怎么背着我们偷偷出来了，原来是想在咱家鑫子面前邀功。”来者身形略胖，微冷的晨风呼啸，却也袒胸露乳，肉中带笑。

“还别说，二叔，你每次都这样狡辩，但我每次来的时候你都在最后。”姜鑫说完看看胖叔身后，四下无人，又接着说道:“让我猜猜，大叔今天是不是又没等你们先去了。”

对面两人相视一笑，老二才说道:“唉！你大叔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天的不说话光做事，我怕他都把一天的活都给干完了，我就等他帮忙干干我的活才好，哈哈。”

“那咱们走吧！”姜鑫无奈。

“小鑫子说话，那是绝对没问题的。”两兄弟异口同声道。说完便吵着上路了。

不远处用树干搭建的简易小房间里，早已“铿锵”如雷鸣。

姜鑫三人进房，只见一高瘦中年拿着巨大铁锤使劲往烧红的模板上轮，屋内热浪滔天，中年却衣冠楚楚，有节奏的打击似在迎合着心跳声，每一份力都恰到好处，不偏不倚，看着极为舒心和闲适。

可以看出，中年身上似有无穷动力，脸上除了轻松，在昏暗的环境下仍能看出这个年纪所不具备帅气，俊美的相貌、健美的身材加上缥缈的仙气，怎么看都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老爷，可现实中确实一个不善言辞的打铁匠。

“大叔，我们来了。”姜鑫向帅气中年挥挥手。

而中年却是句话不说，抬头望了一眼，继续敲打。

姜鑫耐着性子，隐隐对峙，过了一会儿，才得到“嗯”的一声回应。

老二老三都自觉去做事了，姜鑫跟上，出门自空地，这是前不久才谈下来的宅基地，花了一个礼拜才弄平，又等了半个礼拜将土地压实，昨儿个才开了一个头，弄了几根泥柱当框架。

姜鑫走到角落口袋处，从里面拿出上次离开时放着的砖刀，搬块光滑石头去附近小溪处“嚯嚯”磨刀了。

名为砖刀，实则就是一块一头稍微锋利的方形厚铁板，铁板中间再连着一柄铁把手。

若是一般的砖刀，从不用担心会生锈不耐用之事，但这一个，乃是大叔亲传，据他所说，是平生花费巨多精力而打造的“神器”，可以在当今大陆上排的上号了，所以需要日日磨石，虔诚供奉。

本来当初姜鑫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但当拿到手的那天，真的是热泪盈眶。期待这么久的“神器”在大小型号上与一般砖刀并没差别。但“神器”怎么可能和区区普通货色一样呢，所以配以铁锈为引，缺口为导，再日夜磨炼，就可开锋。

那时姜鑫满头黑线，不就是随便找块废铁接上吗？放久了全是铁锈，每天不磨一下都用不了，关键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大叔当时给自己科普了一大堆，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对待他的宝贝。

唉！往事如烟，想多了都是泪啊！

“哗哗哗”溪水旁的磨刀石被蹭得直叫，上面布满了铁锈，已经看不见本来颜色，磨了一会儿，刀口总算略显光滑，姜鑫轻轻砍了一下，一块碎石落下。

“可算是磨好了。”姜鑫长呼一口气，提着工具转身离开。

在他的背后，被打下的碎石飘在溪上随水流奔腾而下，掠过山川，跨入一处瀑布，飞流直下。在即将汇入大海的瀑布低端，“砰”然炸开，激起千层浪。

“鑫子，快来！”姜鑫刚磨好刀，老三就抱着一方土砖放好，提醒他该干正事了。

姜鑫应了一声，提“刀”上阵。

太阳从低处抬高，皓日千里。

十五岁的少年，身体较同龄人略瘦，但气力却是极有爆发性。满地的尘土也没能遮挡清秀五官中的那抹俊俏，因露天多年，皮肤也自然带点健康的麦色。

日上三竿，烈火当头。三兄弟都抽空补了个午觉，唯独姜鑫一人在这砌墙。

或许是昨晚睡得格外好的缘故，干了一上午的活，姜鑫仍不觉有多累，反而越干越得劲。

只见他左手一块土砖，演绎着握提横放；右手一把锈刀，戏耍出劈砍斜拍。

一人一刀，在平地更显空明。

太阳从高处落下，火烧九霄。

姜鑫告别三叔，拍拍身上泥土，趁天色尚早，赶往深巷打了壶高粱酒，正巧坊间老板娘还是姜鑫儿时玩伴，占了点便宜又多贪了二两酒。

“快跑快跑，村长爷爷又在讲故事了，哎哟。”两个顽童挣脱大人怀抱，往村子中心的广场奔去，不料在微醺的姜鑫出撞个满怀。

“呜呜，咿呀，鑫叔！”两脸歉意，在胖乎乎的小娃身上快滴出泪来了。

“没事没事，快去吧！不然就占不到位置咯，哈哈！”姜鑫连连摆手，让孩子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这时两个孩子才反应过来，牵着手往远处跑去。

姜鑫跟着孩子的身影，将酒壶挂在腰间，慢步走去。

在村子中心，有个空地作为广场，每晚篝火通明，妇女围在一起拉家常、谈经验，男人围坐着开玩笑、论输赢。而小孩最喜欢的就是围在老村长在内的爷爷们身边听故事。

“鑫子，今天放活了？”一少年突然拍了拍姜鑫的肩膀问道。

“那当然，你不也一样嘛！”姜鑫也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今天犁了三亩地就累了，老了呀。”少年名叫姜石，与姜鑫同龄，身宽体胖，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啊呸，你小子，就比我大两个月还在这儿倚老卖老。”

“哈哈哈”姜石谈了一会儿就走了，连带着笑声一起消失在夜幕，估计是想去篝火处找个老婆热炕头了。

姜鑫轻笑，望向对面小青山腰处的灯火，变了去篝火处的方向。

“徐伯，你的酒，我趁老板不注意，可是把它偷偷灌满的哦！”

“哈哈哈，好小子。”

“娘，有留你儿子的晚饭吗？”

“晚饭在桌上，洗澡水还烫着，别打搅老娘睡美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