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twenty-thirdstring】单音节
“嘶——”过分敏感的神经感受着针管里的液体被推进血液里，所有的感觉仅用几秒的时间便被全数麻痹。试着活动完全没了知觉的手指，小心皱皱眉，很快便转过头试图不去理会。
仿佛整只右手都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一般，让人讨厌的，空洞的感觉。
还不如疼痛给予自己的实感。
“小心，虽然我也想要婉转一点，但我不得不强调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宅博士放下手里的诊断记录，严肃地示意小心把头转回来好好听他说话，“你右手的情况真的恶化得很厉害。因为在肌腱断裂以后没有马上采取适当的治疗，所以伤口的愈合状况本来就不乐观，而且……”
“博士，简要说明就好。”宅博士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破碎的心上划痕，在毫不避讳地揭示自己拼命想要忘记的一幕幕过去——不想要继续忍不住地回忆和感受，小心便打断了宅博士的“婉转”，等待他给自己确切的答案。
“小心，我还是那句话——”宅博士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提醒小心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现实，“放弃钢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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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伴奏的音节穿梭在主旋律间，跟随手指的动作悄悄唤醒曾经的回忆。粗心侧目注视着聚光灯下花心的身影，手上的娴熟动作与花心的演奏毫不冲突。
曾有多少次，自己孤身一人时，在寂寥月光下默默演奏这支曲？
只因为这是我写给你的，全部的感情，全部的回忆，全部的自己。
只因为这是我写给你的，一份不同形式的情书。
终于有一天，自己再一次和他奏起这段旋律，然而粗心却可以听出那琴声中掩饰不住的急躁。自己便用伴奏侧面掩护着花心此刻的情感，让人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
直到曲终，自己的世界再次回归平静的瞬间。
“感谢大家今天的捧场，希望以后大家还能继续支持我。”本来准备了一大长段的感谢词就这么被花心简缩成了两句话。粗心有些担忧地站起来对观众鞠下一躬，途中还看见蒋小姐对自己抛了个媚眼，然后便紧跟在花心后面退出舞台。
“花心，接下来的见面会……”
“小心都那样了还参加什么见面会啊！”花心边走边解开演出服的扣子，把外套扯下来丢在更衣室的沙发上，“现在马上到宅博士的诊所去才是要紧的吧？”粗心静静地看着花心，帮他把小提琴收好，没有再说什么。
谁都看得出，花心对于小心的感情，绝对已经越过了底线，甚至让人有点嫉妒。但是粗心却恨不起来。如果花心是真心喜欢他的话，那自己也应该持有祝福他的态度才是。
就像小时候，自己老帮花心代写送给女生的情书一样。不过这一次的感情，要比那时来的强烈得多。
“花心，你……喜欢小心吗？”
“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粗心的问题着实把花心吓了一跳，在他回头的瞬间，便察觉到粗心脸上笼罩的失落感，“……粗心？”
“喜欢他的话……就赶紧表明清楚吧，但这次我不能再帮你写情书了。”粗心扯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自然的微笑，摆明自己的想法，“毕竟现在你有了情敌，可不能再耽搁了——干脆一会儿就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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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宅博士给自己的药片，丝毫不在意其苦涩。拿起杯子喝口水辅助吞咽，脑内不停回想宅博士刚才的话，各种负面情绪便变本加厉地攻击着心理防线，自己却没心思阻止，任由惶恐如暴风般地在理性间肆虐。
放弃钢琴？
开什么玩笑。
“没事了？”埃利奥特在坐一边用手机玩着看上去画质粗糙的游戏，说话时脸都没有抬一下，随意的态度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个职业保镖。
“嗯。”右手还在麻木的状态中，但基本的感官已经开始恢复，并且没有了方才的痛楚。药物有些许嗜睡的副作用，因此头有些昏沉沉的——宅博士要自己适当地休息一下，小心便倚在墙边闭上了眼，借此不去考虑博士的建议，不去感受折磨人的情愫。
头一次感觉那么……害怕。
害怕自己的将来会彻底因此毁于一旦，而且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
“偶凑！明明马上就能通关了！”游戏界面突然被来电提示所代替，埃利奥特懊恼地抱怨了一声，把休憩中的小心吓了一跳，“喂，少爷。”
“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在诊所这边。”埃利奥特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坐在对面迷迷糊糊的小心，便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少爷要你接电话。”
小心揉了揉眼睛，接过埃利奥特的手机，回应的声音因为药效比起平时要稍欠点气力：“伽罗。”
“小心，你现在没事吧？”对面的伽罗微微皱眉，隐约感觉小心现在的状况可能比实际上要糟糕，“你好像很疲倦。”
听出了伽罗的担忧，小心暗暗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嗯，没事。”
“我还真不信你没事。”知道小心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这么说，伽罗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实在累了就先休息会儿吧。有埃利奥特在，不会出什么事的。那我……”
“伽罗，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路上啊，从这里到你那边可能还要一段时间。”GPS系统滴滴地响个不停提示伽罗已超速，而伽罗只是毫不在意地把恼人的测速提示关闭，“到了再说吧，你就别担心什么了。”
关于自己的现状，小心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宅博士刚刚已经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右手的情况再恶化下去，最糟糕的结果，不排除瘫痪。即使配合治疗进行长期修养，想要情况得到好转，也要花上至少大半年时间。
即使真的决定暂停一切练习配合治疗，想要现在就撇下钢琴安心修养，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今自己面临来自于拉维洛家的家主选举，而且能配合好花心的伴奏琴手也不是短期内能找到的，加上自身“长时间不练琴就不安得快要死掉”的奇怪心理，现状简直是叫人寸步难移。
一大堆的顾虑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包括此时心中的恐惧，还有空白一片的未来——宅博士应该已经通知花心他们了，而伽罗这边，就得自己亲自告诉他了。
“那个……”小心张张嘴欲言又止，再次整理了一下想说的话，然后不确定地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埃利奥特。埃利奥特耸耸肩，很快就会意地离开了房间以回避。
“……小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小心的语气里包含着明显的不安，很容易就会让人察觉到异样，“小心？”
小心没有说话。
回想曾经，只是因为不想再对混沌的黑白色生活抱有希望，所以从没有奢求过所谓命运的转折点。直到遇见伽罗，才鼓起勇气去面对梦魇般的过去，去和命运抗争，并第一次尝试把未来扳回正轨。然而现在自己又忍不住想要逃避选择，仅仅是因为自己可笑的执念和根深蒂固的软弱。
这种心态，实在是糟糕透了。
“小心，不管是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说——别让我太担心好吗？”
不甘地咬住下唇，感受来自于神经的痛感，却掩盖不住鼻腔微微泛起的酸楚。光是听着电话对面伽罗的声音，心中的感情就愈加沉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伽罗，快点过来好吗？”
“……我想见你。”禁锢着弥漫的情感，不想暴露即将涌现的哭腔。小心说完便把手机拿离耳边直直按下挂机键，如缺氧般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所谓的坚强很快就被即将崩溃的隐忍贯穿，剩下胸口处空落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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