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欲加之罪

　　无数的小小微尘，因为强劲的风而被埋没在波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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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空巢并不是我们最开始所想的空无一人，从进入暗道开始，守卫就变得严密起来，这就代表着我们离老观或者战斗不远了。潮湿的空气漂浮着微暗的灯光，尹月的皮鞋走在石板上清脆地回荡着，四周不断地发出那些"小乌鸦"兴奋地用敲击石头来传达暗号的声音——地下的动物，靠感知而不是眼睛来辨别和捕捉，往往比肉眼直接观察要来的精确。但肉眼看不到的美好他们无法触及，阳光下的安逸他们从未体会，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他们自始至终禹禹独行的路。

　　是什么原因让老观只身一人走进空巢？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让本该平衡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失重的感觉，我晃了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的结论是，天平的重心落在了空巢。

　　“好了，”尹月摆了摆手，“我想既然是要事，你身后的家伙们就不要掺和了。”

　　“这不可能！谁知道你们憋着什么坏水呢！”年龄小的兄弟们顿时暴怒起来，雾先生往身后看了看，木响和坂心示意兄弟们安静下来，香菜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却依然站再人群前。雾先生微眯着眼，加上黑白相间的粗长的眉毛半遮盖着，散发着除了老观以外长者独有的威压。

　　尹月对着雾先生近乎绅士地一鞠躬：“职责所在。”随后无所谓地摆摆手，一群“乌鸦”聚过来，拦住了我们的路。

　　“难道非要尝点空巢的特色菜？”尹月转头走近我，“点菜也要看人，除了这只黑熊以外，你们所有人都受不住我的毒，包括你。说实话，你也许是这群人里面最脆弱的。”他走近，我来不及向熊生靠近就被他近身，尹月的手抚上我的脸。

　　“嗯，肤质白湛，你的肌肤很温暖——”他发出一声奇怪的慰叹，声音变得眷恋起来，“不要轻易尝试，好吗？我不希望你坏掉。”

　　我抬头看着他白玉一样的眼睛，平撼无波，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有。

　　“你说得对。”雾先生看着这一幕开口，接着补充道：“我们的等待是有时限的。”

　　“是是是，当然，不会太久。”尹月的手依旧在我脸上游走，好像看不见一样探索着我的轮廓。我沉默着。如果我反抗，这疯子会不会直接掐断我的脖子？熊生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回头看着身后被隔开的雾先生等人，年轻的兄弟们依旧是气鼓鼓的样子，尤其是站在前面强壮的木响大哥，肌肉一块块地鼓起，看表情快要等不及爆发一样。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他能抵御尹月的毒素，我暗想。双孔亚纲，白色竖瞳，能被火雨蜥蜴收归空巢，地位仅比火雨低一阶，推测结果只有一个——白化眼镜王蛇，最为危险的蛇类之一，毒性极强，在眼镜蛇里几乎独占鳌头，否则也不会脱离眼镜蛇一族，另立门户，占山称王。

　　“蛇类煞星。”熊生有些气喘地看着尹月。

　　尹月没听到一般继续摸索着我的脸，右手伸入我的脖颈，眯起眼睛，喘息声越来越明显。我闪避的动作并没有起到效果，脖子一紧，我猛地抬头，不放弃地与他凝视，我们这样僵持着，我直觉到他反而更高兴了。我脑海中回想了一下以卵击石的后果，我还要找到老观——

　　“啪——”熊生快速伸出手抓住了尹月扣在我脖子上的手腕，“火雨应该没有分配给你这样的任务。”

　　尹月愣了一下，对着熊生眨眨眼：“你说得对。”说完放开了我，继续往前走。“只许你们两个跟着哦。”他补充道。

　　雾先生，木响和坂心一群人就这样看着我们俩走远，直至遁入暗道。

　　我走在熊生身后，这次尹月没有再搞把戏，不一会我们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暗室，尹月不紧不慢地推开门，转身的时候和我擦身而过，冰冷的手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我瞬间抽出，往熊生处靠了靠。

　　我往暗室里看，老观坐在中央的石椅上，早上的呢子大衣依旧干净整洁，头发也是往常的样子，依旧一副慵懒的样子对着我和熊生抬了抬眼，示意我们坐下。看来老观是有把握进入空巢谈判的，至于谈判的对象，我坐下，看向石桌上红布延伸的另一头——

　　和尹月同属于蜥形纲有鳞目，火雨蜥蜴，果然是他。两条标志性的火红皮质鳞显露在脸部的前额，直至眉骨。翠绿的眼睛，红色的眼皮，鼻翼稍宽，和多数冷血爬行类一样的唇线。下颚纵沟处有额外的片状角质层，用于分泌毒液和毒气。如此有威胁性的五官，形貌异常，凑在一起竟然达到了一种恶的和谐。“呵呵，你的人到了。”他翘着腿，笑声从喉头震动出声，随意地摆弄着黑色大衣的立领。

　　"记住你的话。"老观起身，刷的一下带起了大衣的衣摆，带着我们走出屋门。

　　“这儿的茶，好喝吗？”没等我们走出暗室，火雨抬头，语气带着点犹疑问道，语气就像生活中询问一个老朋友是否招待不周一样。他莹绿的眼睛在暗处炯炯的注视着老观。

　　老观看着门口端着茶的侍女。老观继续向前走，“茶不错。”我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两栖纲侍女，颤抖地托着铁盘和瓷杯哆哆嗦嗦地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们走出空巢，除了尹月跟了一段距离外，一路上并没有“乌鸦”挡路，片羽和熊阶在门外接应，我们很快回到了长舒屋，吉婶在门口正准备关门，两个钟头不多不少。

　　“所以，你们谈了什么，老观？”我问老观。片羽，熊生，熊阶和我围坐在吧台的皮革旋转椅上。熊阶有些不适地摩挲着手臂上透着淡紫色的斑点，熊生打掉他的手，拿起棉球开始上药。

　　“事情的到来都是有预感的。”片羽对我说。片羽，鹤形目，海蓝色的长发像羽毛一样柔顺，美型的丹凤深蓝眼睛，面冠如玉，朱红色的砂痣像丹青一样点缀在眉间。擅长长距离飞行，是长舒屋的探员。

　　“所以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们？”熊阶不可置信地仰起上身追问。

　　“你应该注意到我的存在。”片羽看着我。

　　“我知道，但我还没有冷静到让你们孤身进入空巢的程度。”我无奈地闭眼，双手捂着咖啡杯。

　　“喂！”熊阶抗议地叫着，“就你一个怎么保证老观的安全！要不是我帮你挡着那两个癞蛤蟆，你能得手吗？”

　　“闭嘴。”熊生拿着棉球朝着熊生的胳膊使力。

　　“嗷！！”很好，熊阶现在颤抖着不能说话了，我和片羽笑了笑。

　　“所以他们这次做了什么？”我问。

　　“昨天下午你还在完成课题，火雨过来，十分反常地来喝了杯咖啡。”片羽预料到我震惊的表情，继续说：“等人走的时候，杉春就不见了。”

　　“又是这种作呕的把戏！”我闷闷地拍打着脑袋，为什么昨天到今天下午，整整二十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注意到杉春不见了？杉春，兔形目，和我在差不多的年纪被送入咖啡屋打杂，他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杉春没事，有兄弟们轮流看着，正在昏迷。”

　　“昨天给你的课题，完成了吗？”我不解地看着老观，昨天为了课题通宵作业，我起得很晚，却什么都错过了。

　　“专注你的任务就足够了。”老观伸出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我的头。没有人反驳老观的话，片羽和熊生都平静地喝着咖啡，熊阶吃痛后无力地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

　　我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上楼整理课题，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熊生打开门，是大毛和二毛。

　　“有人让我们把这个给你们！”二毛看着大毛有些犹豫地说。我接过大毛手里的一个麻袋，大毛一言不发，两只软糯的耳朵垂在脑后，像是受了惊吓以后短暂的镇定期。

　　“这是什么？”我伸手接过。

　　我解开麻袋，从里面摸出一个铁质托盘。

　　“真守，扔了吧。”熊生说着站起身。

　　“这里还有一只盒子......”我拿出来，“大小......”

　　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的手掌。

　　话语哽在喉头，我失神地看着那个盒子。熊生快速拿过我手上的盒子，连带着托盘麻袋一起走出门。

　　老观的脸色更严肃了，我转身走上楼。

　　希望熊生扔掉时，不要弄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