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番试探

夜风寒凉，这祭司府上更甚。

　　我随着她缓步进入，她竟是早已着人备好了膳，这般，二人的碗筷，三人的坐席，她不入坐，我亦同着她立着。

　　她作出一请的动作，道“小公主，请吧。”却迟迟不明示这坐往何处，也不入席，静静地等着我的下一步动作，我暗道，果真是狐狸。

　　我深吸一口气，依照规矩，客不宜上座，贸然入座，既是唐突，更是失礼，座次之间很有讲究，各家首座的标准不同，坐北朝南当先避让，一些人家以门面为尊，正对门也需避开，选好了座，我拉开另两处后大方入席，柔声道“多谢款待。”

　　月缺寻了一座坐下，一餐饭间除上了一条鱼再无过多的为难。

　　祭司府的饭菜简单而精致，我却是食之味如嚼蜡，可叹其多番为难。暗自琢磨其心思，倒也真如书中所言是“各怀鬼胎”。

　　饭毕，月缺借口夜色极佳，留我于院中赏月品茶。青瓷困倦上脸，便被月缺着人带下休息去了。

　　月色如练，石栏镀银，万物蒙纱，这夜色尚好倒是不算完全的瞎话，我亦是许久未如此静静赏这夜景了。

　　我与她席地而坐，雀舌未经三月雨，龙芽新占一枝春，茶语飘香，倒是一杯好茗，只是……

　　看她递过的茶水在杯口留连，几滴急不可耐的已自杯口流出，我暗笑，酒满敬人，茶满欺人，自入这门来，一捧一欺间，这祭司的试探真就是一刻也不息啊。

　　我接过茶，屈指轻击杯壁，倾倒出一些，回敬道，“长幼有序，容朱砂敬祭司。”

　　她摇摇头，此举倒是令我略感意外，“公主敬茶自是该饮，不过不是现在。”

　　我不知这祭司葫芦中卖何药，只得顺着说下去“那是何时？”

　　月缺未答我的话，转而发问道“公主好像会的不少。”她微笑，右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星月菩提盘了几下“稳重，有主意。不该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我放下茶，回道“祭司大人谬赞，朱砂幼年丧母，父亲常年在外，家中仅一祖母相伴教养，祖母体弱，近年的内务朱砂涉足颇多，自祖母过世，便只余朱砂一人处理了。会些不足为奇。”

　　月缺点点头，“那你可愿从我学习，承我的衣钵？”

　　此橄榄枝来得猝不及防了些，我一愣，脑中快速权衡利弊，随即摇头轻笑，婉拒道“谢祭司大人抬举，朱砂愚笨，大人手下已有了无色珠玉在前，这等雕虫小技若敢自居便是贻笑大方了。”

　　“五色？”她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是想到什么“她自有她的定数，公主不必急着拒绝本座，三日之后，本座在府中静候公主的拜师茶。”

　　她说得太过自信，就如同算定了我一定会答应一般，不过就当下而言，我尚未有此类想法。她恐是要失望了。

　　当夜，我在这府上住下，高床软枕，本可托一晚酣眠，我我却是脑中思绪翻滚，涨得头痛欲裂，一夜无眠。只觉这长夜未央。

　　次日一早便暂且告别了这是非之地，领了青瓷回去，暂且算是歇了这采桃酿酒的念头。恐是虎狼之地啊。

　　见我面露不虞，青瓷小心翼翼道“公主，可是还在想昨日的事？”

　　我知她所言是那天降横尸，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隔墙有耳，换个地方再说。

　　青瓷老实，却也在宫里有些时日了，这点还是看得明白的，便也就没有再多加追问。

　　入了我现今的闺房，我四下望望，确定了无人，仔细掩了门，方道“小瓶子想问什么便问吧，你这心性，没有答案便会日思夜想，日思夜想便按不下去，完了还可能去别处说露了嘴。”

　　她愧然，低了头，圆脸上红彤彤的一片，火烧似的，支支吾吾“奴婢绝对守口如瓶，如果说漏嘴就，就……”

　　“就罚你嘴挂油壶，做一个小油瓶子。”我调侃，见吓唬够了，也不多加为难。

　　她倒是自己臊得面红耳赤。这样的憨憨模样，着实是给我添了不少乐子。

　　“不是要问吗?”

　　“哦哦哦！”她反应过来“那祭司大人也太厉害了，帕子自己就这么燃烧了起来，公主你既然一点也不惊讶。”

　　我笑，我不惊是猜出了这其中玄机，说是玄机，左不过是市井小民的小把戏罢，目的不再于显“神通”，而是给我这来者以下马威。

　　笑够了，我问青瓷，“记得那帕子吗？”

　　青瓷点点头。

　　我起身走至梳妆台前，自匣子中取出一张，展开重新叠了一番，展示给青瓷看“是不是这么叠的？”

　　青瓷点头，接过看了一眼“好像是，太远没怎么注意。”

　　我亮了一边给她看“你瞧，这样叠形成一个小小的夹层，便是随手一抛也不会将里侧物品轻易掉出，若我没有料错，其中该是放了什么沾染磷粉的小东西。磷粉易燃，所以她选择在傍晚夜风寒凉时出门，且不敢疾走，灯中有火，遇热自然就自己燃烧了。”

　　青瓷撇嘴，“我还以为多厉害，若是我就直接倒上去了，何必废这功夫制什么夹层。”

　　“哦~”我起身，一跳间扯住青瓷的慢慢冷却下来的小耳朵，尊卑有别，她也不躲不闪，任我动作“就你聪明！那帕子她随身带着，若是沾染上衣物，天一热，指不定整个燃起来了。”

　　“啊~”她揉揉耳朵低囔“奴婢怎么感觉那祭司大人是挖了坑给公主你啊。”

　　我淡笑不语，这岂止是坑，自我入了这高墙，便已进了无底洞了。

　　同病相怜，我欲引这秦蝉一把，可又有谁，渡我一程呢。

南柯猪猪没有人吗，如果有人喜欢吱一声，猪猪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