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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信轻薄的嘴唇一开一合，他又说了些什么，王琳凯努力想去分辨，但他意识正逐渐模糊瓦解，即便他再不情愿，也还是缓缓地被拽入了黑暗之中。

在他彻底昏迷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动静，是一声划破空气的枪鸣。

醒来时，陈立农已经把他带离了陈家。

陈立农没多做解释，只对他说陈立信正在大医院抢救，他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询问丈夫伤势，随后又暗骂自己认贼作夫，便又做出无谓神态，淡漠发问，皇帝病危，陈家是不是现在就归你这个太子爷了。陈立农沉默了，灰败脸色比失血负伤的王琳凯还要差上三分，上下嘴唇抿得好紧，像是死死缝合在了一起。

半晌，他轻声说，“我不会再回陈家住了。”

“哦对，你马上就要去德国念书。”

“我也不会去德国。陈立信进手术室前说了不会起诉我，但我和陈家……以后就断了。所以，出国留学的费用，我支付不起了。”

病床上的王琳凯怔愣片刻，那天晚上陈立农那句夹杂哭腔的“他看起来好疼”在左耳膜与右耳膜之间来回穿梭，他恍惚地，木然地开了口。

“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很想去那所学校吧，我看到你准备了很多，德语字典都被你翻得边角卷起来了。陈立农，你痴线吗，你为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他一着急，说话时鼻音就会加重。陈立农将磕破一角的搪瓷碗递给他，里面盛了澄黄液体，大概是鸡汤，肉丝与葱花都很少，汤面上漂了几片半凝的浮油。他没有接，固执地等着陈立农给他一个答案。

陈立农疲惫地对他笑笑，恳切地说，阿琳，以后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好不好。

他想说，不好。

他还想说，你脑子被你老豆打歪了吗，发什么神经。我是什么东西，值得你搭上你梦寐以求了十年的未来。

但他看着继子苍白的脸，还有下颌处刮不净的泛青胡茬，他的嘴唇抖了抖，他接过碗，虚虚说了一声，好。

那碗汤的味道，平淡如水。

作者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