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

六个月前，星期四的晚上，等妻子食完柠檬挞后，他朝自己妻子的小羊腿上开了一枪，这无可抵赖。开完枪之后他怡然自得，将枪放到台面上，又拉开抽屉取出万宝路的铁盒，点上一支事后烟，吐出三个环环相套的烟圈，这才站起身，踢开座椅，不紧不慢向流血的妻子走去。

王琳凯哀叫得好哑，两肩夹起颤抖不停，像只被捕兽夹钳住后腿的红毛狐狸。钻骨的疼痛让他浑身乏力，陈立信做完了那一套周润发式的动作，他拼尽全力也不过向门外爬动了几厘米。然后他就被丈夫揪住后脑的软发，先在他的锁骨窝里碾了烟头，然后又像拖一块墩布一样把他拖拽回来，来来回回蹭的都是那一小块木地板，黑红色的血水早已渗进了木材边缝里。他嗅到自己皮肤的焦味，垂着沉重的眼皮苦中作乐，心想这块柚木肯定是要换掉了，也好，今晚好歹有一个死物能离开这座囚牢。

就在这时，陈立信粗暴的动作停住了。

“放开他，让他走。”

是陈立农的声音。从来都是温言软语的学生仔，即便是拿着枪，也学不出陈立信那种低且冷的声线。

“否则我就开枪了。”陈立农发着抖，逼着自己做出强硬姿态。

然而硬汉形象没撑几秒，他又露出良善人本性，颤声哀求养父，“别动了，别伤害他了，他流了好多血，他看起来好疼。”

失血让人晕眩，晕眩让人壮起胆。王琳凯此时格外想看陈立信的表情，于是他尽力抬起下颌，却先被凤梨形状的欧式水晶吊灯晃了眼。

——书房里放水晶灯，真是个山仔。

逆着白光，人的轮廓都被打散。瞳孔里映出的陈立信，衬衣领子打开，影影绰绰像在笑，被手枪从背后抵住，说话依旧是老子教训儿子的口吻。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很正义吗。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这么讲，杀死一个杀人犯，你就成了杀人犯，这世上杀人犯的总和并没有变化。”

“陈立信，我让你松手。”

作者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