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灯6

夜深人静，室内的海棠开的妖冶无常，苏恪软坐在榻上，盯着那盏青幽色光芒的小灯：“你说能复活阿棠，方法究竟是什么？我等了三年，不想再等下去了……”　　

九济将灯盏捧在手上，轻轻用竹棍灭了火，嘴角挂了笑：“这却是简单的事了，以命换命即可。”　

苏恪脊背一凉：“什么？”　　

九济满不在乎的看着苏恪：“而且，需是苏夫人的命。”　　

苏恪愣住，九济轻笑：“阿棠姑娘知道自己必然不能活着嫁给你，所以让我来找你，你且好好想想……”　　

良久，苏恪抬头，目光如星，里面有腾腾的火焰：“阿棠本就是她所害，如今用这恶妇的命来换阿棠的命是理所应当，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负了阿棠。”　　

虽是这样说，可他却不停的颤抖。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端着点心的孟妫绝望的闭上眼，近乎逃离的跑开。　　

而九济的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二月初，是孟妫的生辰，以往都是不办的，可现下不同，苏恪精神好多了，居然一反常态的为孟妫操办了起来，两人恩爱的模样，像极了当初。

孟妫看着欢喜的苏恪，不觉心中凉意更甚。难道为了阿棠，他当真能这样开心，当真能取了她的命。

四下思索间，她仿佛又想起以前的苏恪待她如何之好，他为什么就要爱上阿棠，明明被负的是她孟妫，倒头来却成了阿棠。　　

“阿妫，进来吧！莫要着凉了。”　

孟妫惊觉的抬眼，苏恪为她披上了大氅。

她看他，眼里只是淡淡的，明明是宠溺的话，听上却有疏离，她笑了笑，也好，能让她开心也好。　

苏恪端了一杯酒，递给她，眼中有湿润：“阿恪，孟妫这一生，唯愿你能长乐无忧。”　　

说完，便要饮下。苏恪心下一惊，劈手夺过来，孟妫满脸是泪的看着他：“我知道，阿棠若能活过来，你才能真正的快乐，就像当初你同我那样快乐，可你要信我，阿棠真的不是我所害……”　　

“够了！”苏恪并没有感动，而是隐隐有怒意。孟妫只惨惨一笑，他难道是恼怒没有忍心杀了她，看来，这一次，自己并没有让他失望。　　

苏恪看着孟妫嘴角留下来的鲜血，突然就失措了：“不，你明明就没有饮酒，为什么……”　　

孟妫想要再抓住苏恪，想要再看清他的眉眼，可是却接近不得。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惊觉，他有多狠心。　　

终于，孟妫放下了颤抖的手，同时放下的，或许还有更多。　　

“苏恪……我恨你……”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话中是少有的凄厉，明明那样爱一个人，倒头来却只剩下绝望。　　

被一个自己最爱的人厌弃，那种痛苦非常人所能体会，只有自己，才深知其中滋味。　　

所以，她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所有的对错，也都不重要了。　　

或许那个曾经深爱她，她也深爱的阿恪，在很远的地方等着她，而那个很远的地方，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了吧。　　

苏恪默然的站在那里，脑中像是有什么被狠狠撕裂，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　　

怎么会这样？不，不是这样。　

九济！对，还有九济！　　

苏恪猛然转身，却看见九济执着灯盏，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