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天,暴雨,清晨路难行。
江欢宥急地一个劲儿拍打方向盘,无奈之下只好拐弯走了小路。
宋砚安躲在鹿晗怀里,后座的空气流通稀薄,泪水让原本缺失的氧气更加行动迟缓。
车窗上不断有雨滴密匝的声音,一尘一埃皆琐碎着哀痛。
想到我的时候,你都会想些什么呢?
宋砚安听着鹿晗的心跳,看着窗外持续拍打的雨水,脑海里却满是最后一次她见到白清时的场景。
在济南看星星?还是第一次唱歌、第一次练字。
被雨水淋湿也好、被醉鬼欺负也罢。
如果把“你好”和再见泯灭掉,或许我们的故事就会永远这样讲述下去。
因此、无论你想到什么,都请不要像我想你时一样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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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医院的道路比以往漫长,雨声淡化了离别的愁绪,在雾天酿成一抹光荣的曾经。
江欢宥和宋砚安走进病房,看见白清时病态的神色。她身上贯着大大小小的仪器,粗细不一的软管维持微弱的生命体征。
唯独鲜艳明亮的,只有她头上那一抹玉脂的发夹。
我来了、虽然有些迟。
白清时认出江欢宥熟悉的脸庞,气温逐渐回升。也许是心热了,也许是病房内没有风。
白清时你们来啦…
江欢宥真的好想问,当年你笑着说自己很幸福,掩盖的伤痕是为了什么呢。
当年所做的一切努力,真的让结局更好了吗。
她很想让白清时就那么哭出来,这隐忍的模样让江欢宥感觉自己离她好远。
不是床上床下的距离,而是她受苦受难的过程,自己没能全程参与。
只可惜,话到嘴边,只挤出了生涩的一句——
江欢宥好久不见。
白清时没有哭,倒是一贯保持了不变的微笑。她温柔、明媚。
白清时真好,我还有幸见到你们。
她的笑容让人忘记此时她还在受伤,点缀了雾天的阴霾。
宋砚安没关系…妈。
宋砚安和白清时隔着许多碍人的仪器,稍微碰一下就可能再也见不到。
宋砚安来日…方长嘛。
来日方长,其实宋砚安自己心底也不知道来日还剩下多长。
只恨自己无法送她一个久违的拥抱,索性用言语来代替。
白清时嗯,小安说得对。
白清时咳嗽两声,说话不便,干脆毅然决然地拔掉了氧气管。
白清时这么久没见…过的还好吗?
三人早就心知肚明,这来日不过昙花一现,只好随了她去。
江欢宥她啊,准备交男朋友了。
江欢宥凑近,拉住她低温的手,满目柔情。
宋砚安嗯。
宋砚安没有反驳,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病房外。
宋砚安他人很好。
白清时点点头,氧气逐渐稀缺。
白清时你们…一定…都要幸福啊…。
她开始大口喘气,却依旧不打算插上那些阻隔交流的软管。
白清时永远…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宋砚安垂下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遗憾。她的、她和鹿晗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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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欢宥感到白清时的温度愈来愈低,只想拼了命地用体温把这副身体溶解,渗进五脏六腑里。
江欢宥清时,放心就好。
恨不能早点认识你,同你从幼年相知相识,只至暮老。
宋砚安对啊…你看嘛…我已经不会再哭了。
没关系,等到我也去的那天,会在你的温柔里,替你把泪水都淌尽的。
宋砚安我还和未来的男朋友组了乐队…
宋砚安而且…我…我交到朋友了。
宋砚安眼眶红彤彤,说出这句话时开心地像个小孩子。
白清时抿起嘴角,向她递出手。
宋砚安鼓起勇气,没有绕着逃跑。
她跪在白清时的床边,与江欢宥肩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