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此刻更漫长的人生中,时间被雨水冲刷到支离破碎。
白清时想与宋砚安单独待会儿,江欢宥便起身走出去,轻轻为她们阖上门。
伤痛荆棘遍地,我们之间只剩下冰冷与所剩无几的依靠。
白清时我未来的…女婿…对你好吗?
白清时勉强挤出一抹笑,呼吸与声调都在减弱。
宋砚安他很好。
宋砚安知道早就没有来日方长。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还爱我,我就原谅这世态炎凉的人间。
宋砚安他很懂我,懂我所有的心事。
如果不能减缩遗憾,那就珍惜所有与你相处的一分一秒。
白清时你也要…学着懂他。
白清时用力抬手,却总是支撑不住。宋砚安叹口气,主动凑了去,任由她冰凉的指尖摩挲自己温软的发丝。
白清时要…要学会去爱一个人…
白清时妈妈很抱歉…这辈子…没有能力教会你什么是爱…
宋砚安忽地鼻子一酸,雾气总是无意识攀升在眼眶。
她大抵是学了白清时隐忍的坏毛病,没肯落泪。
白清时也随之叹气。
缺稀的氧让她止不住深呼吸,每一次都仿佛要碾碎自己的五脏六腑。
白清时一辈子…
宋砚安很早就说过,白清时的那句一辈子太长。
可此时此刻,却似乎是她第一次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白清时一辈子太长太长…
白清时别活的像我一样…就好…
白清时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自由垂下。她知道自己没剩多少时间,索性逃避落下帷幕。
她驱逐了宋砚安,临走时的模样不可以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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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欢宥看着门被推开,宋砚安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她抬起头,想要发问。
可宋砚安却只是闭上眼,顺着墙壁滑落,颓在冰凉的瓷砖地面。
江欢宥心里大抵是有了数,仿佛明白有些事情即将被迫抽离她的人生。
记忆是重叠的,岁月缝隙中却变得恍若隔世了。再十年,山河依旧,白清时的身影刚在身后,又到前头。
她一步步迈近,迈近时钟的脚步。
珍惜与白清时所有相处瞬间,坦然等待命运的慷慨发落。
白清时宥…
白清时睁开双眼,迎上江欢宥投来的目光。像挪威境内、形状破碎的湖。
白清时我感到…我正在将你们遗忘…这是我…最绝望的时候了…
她望着她,眼前的江欢宥,瘦了,依旧眉眼带笑。她那样明媚的笑容,是无论何种时光的流逝,都无法泯灭的。
江欢宥别怕,骰子还在。
她也望着她,一点憔悴,伤痕累累,可眼底依旧有星辰闪烁。
她们应该还记挂着对方吧。
江欢宥走到她床边,伸手揉了揉她温暖散发薄荷香气的发丝。她想问伤口还是很痛吗,想了想又住口不提。
白清时还是很想…再一次…躲进你的大衣…
她以为她们会参与彼此的未来,甚至江欢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在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等来的却是一张车票与不再见。
白清时像…像拥抱夜灯的柔光一样…
一瞬间,白清时的脸似乎朦胧如月,气氛静谧如谜。
白清时我不想死…没想过死…。
从故事还未发生时,上帝就在缓慢催促着离别。
白清时可我好像…就要死了…。很疼、很冷…。
白清时听着窗外的风声,意识被许多阴霾抽丝剥茧。
白清时如果再也、回不去…就将骰子里的红豆取来…扔掉吧…
你我不该被做旧。
白清时除我以外…愿你的人生再无缺憾…
而故事快要结束了,篇章却画不上圆满的结尾。
江欢宥别再说了…我都知道的。
江欢宥什么结局都好…只愿你不哭、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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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寒冷双交迫,身体忍不住地抖了起来。鲜血的甜腥味在空气中迅速散开传播,泪腺最后的防备坍塌。
用尽最后一丝氧气,白清时艰难地碰撞嘴唇,发出烟雾般稀疏的音节。
她说——
白清时再见…我的热爱…。
至此别去,不言而喻的距离,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