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袁慎74

姜桃被棠七郎这不尊重的话一说，羞愤交加满脸通红又急于反驳，“你什么意思，妓怎么了？！”

棠七郎被打断了话头，瞬时不悦，更不屑与一个妓子婉言，他冷呵了声，“如此没个自知之明，不知是蠢，还是jian。”

“七兄。”棠竹嗔他，不喜他这样口无遮拦，“何必与个外人这般多说。”

她朝棠七郎温婉笑言，在疏冷的冬阳里仿若一缕明光柔和灿烂，落在姜桃眼中却是脊骨生寒，寸寸战栗。

且说是高台厚榭，富贵荣华，里头的世家贵子，哪儿还见人间苍茫。

姜桃看了眼前这兄妹，只隔了几步距离，却是万丈深壑，对面是白雪出尘，依旧粲然，她这面是苍白凄冷，早是满目疮痍。

她意图挽回些残破的尊严，讥笑开口，“到底是谁玩了谁，又有谁说得准。”

棠七郎闻言，更是嫌恶，又警告棠竹，“你心思纯良，总以为谁都是好的，却听这人说的什么话，赃。”

棠竹无奈的笑了笑，她又没说就一定要发这善心，他就急赶赶的来训她。

短短一字就给她定了性，如针般刺了她。姜桃原以为棠竹总是不同的——只因她们本来是同一种人。

可瞧棠竹认同般柔婉的笑，她也是心凉。

她不再执意说动棠竹，“一条消息，换我一个自由身，可好？”

她妖娆一笑，寒风掠一缕香风而来，她笑如妍花，却送来丝丝凉意，不复棠竹初见她时的天真娇憨。

“说来听听。”棠竹觉得从一个极会审时度势的歌姬口中出来的消息，能打动她。

她又补了句，“我答应你。”

姜桃笑了笑，“霍将军已经对袁公子动了杀心，自有万全的法子杀了他。”

杀心二字轻而易举地牵动了棠竹的心神，她思及千万种让活人消失的法子，可人若是死了，自是一个死无对证。

不管霍不疑用的什么法子，依着他现在的权势，谁又奈何得了他。

人言可畏，人言只会逼死无能无力又不肯和光同尘的人，却不会逼死一个杀神。

即使袁慎在百姓间颇有清流名声，可人走茶凉，待人言被柴米油盐的家常琐事填满，恶行或许不存在，或许只存在于日后的史册里。

“他怎么能死呢，他死了，这惶惶天下就不剩什么了。”这般说着，棠竹已经牵裙而动，欲出御史大夫府宅。

袁慎现在本就因度田一案牵动着天下局势，一旦他死了，近日在东南骚动的世家豪族更会揭竿而起，不管打着什么由头都称得上师出有名。

天下初定本就不稳，之后各地叛乱，皇帝又能拿什么来压。

天下乱了，棠家祖籍处遍山的坟茔许是要更密了。

而且，她不希望失去袁慎。

宴厅内隐隐传出丝竹乐音，悠扬动听，传不入棠竹雾霭浮摇的心。

……

浮灯半昧，照得长道幽幽，一阵凉风卷入，吹得袁慎心底寂寒。

他看着面前的一壶酒，轻言，“这是你们将军送的别礼吗？还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