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眸中缱绻情谊,棠竹多有庆幸之意。
幸好那只是一场噩梦,虽她并不知为什么会梦到个从未见过,从不认识的人。
她自袖中取出一方折叠规整的布帛,递到袁慎的手边,待他展开查看,露出不解神情,她才徐徐开口解释。
“昨夜之事惊住了我,深怕被陛下抓住些旁的错处,故列出这份单子来,还请表哥一一查证,谨之慎之,莫要错漏了。”
布帛上用匀称合度的小篆列出了十数件事,其中多有袁家与他母亲母族梁家诸事,细到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记录在册,如他父亲与江湖中第五家的一些不传私事。
当年他父亲正是与第五和仪有过一段情感,后与他母亲在家族安排下成婚,第五和仪更是死在他大父的射杀之下,他大父因愧疚而死。
”不曾递帖拜问,便私自查录了长者私事,是我不该。“说罢,她已是羞愧垂首。
只是她不敢不查,梦中之事她入了心。
在梦中,在凌不疑带兵清剿她家人时,她已成为了凌不疑的笼中雀,她好不容易朝外递出消息,却意外得知袁家已因第五家的人身陷囹圄,恐遭撤职流放之难。
“确属不该,不过阿父阿母仁善,我在旁也不坐视,你一片善心,我父我母不会不知,更不会苛责。”
他说的公道客观,看着棠竹笑语盈盈朝他言谢,嘴角清浅的梨涡深了深。
如今看来,他早已入了棠竹的筹划,自是入了她的心。
... ...
万老夫人寿宴当日,棠竹与袁慎前后到了万府贺寿。
因有男女不同席的俗礼,在向万老夫人送上贺礼后,棠竹就被万府侍女领到了后宅庭院中,对面榭亭中已经聚集了许多受邀的贵女。
亭中设有矮案,棠竹寻了个位子跽坐下来。
随着她的坐下,亭中的说笑声停了停,随即响起的是一阵窃窃私语声。
与她们大声嗤笑程家女儿的粗鄙不同,迫于棠家威势仍在,不好得罪,她们只能小声议论,说是小声,实则能让亭中人听出个大概。
“她是谁?”蓝衣女子开口。
“看着面生,应是前些日子被凌不疑凌将军大闹定亲宴的棠家十三娘。”红衣女子回答。
“她都不生气的吗?”蓝衣女子继续问,目光不由地落在她从容饮茶的身影。
“侮人还自侮,说人还自说。何必生气?”
蓝衣女子看到这个十三娘抬眸看向自己,眸中说不出的温柔。
“嗯...什么意思?”蓝衣女子直接询问。
“我家女公子是说,这些人看似说女公子的坏话,实则是说她们自己。正应一句说人者眼盲心瞎看不到自身污浊。”随在棠竹身边的青书解答,还忍不住朝那些人冷哼一声,像是鄙夷。
“你这小蹄子!”其中为首的裕昌郡主受不得一个为奴为婢的敢这样嘲讽自己,登时站起来就是挥手要打。
棠竹将青书拉至自己身后,冷声开口:“正旦时,河中冷水是将郡主浸了个彻彻底底,至今不曾净干吗?”
蓝衣女子忍不住笑出声,裕昌郡主在正旦日落水她知道,“她是在说你脑子进水吗?”蠢到要命。
裕昌郡主被羞得满面通红,抬起头的手要落不落,余光瞥见对面游廊处一众男子俱看向她,尤其是凌不疑和袁慎。
这二人是都城中女子顶顶想嫁的男子,她立马收了粗暴的一面,温温柔柔的回望他们。
以裕昌郡主为首的一众女子在袁慎舒展笑颜后,更是激动的一哄上了河上木桥。
却不想那木桥轰然断裂,桥上人无一幸免。
棠竹看了眼抱着金器乐不可支的蓝衣女子,犹自感叹:“看来郡主与水不合啊。”
蓝衣女子闻声转头,就见棠竹被青书扶着朝夫人们小聚的庭院去了。
背影纤如弱柳,似秀骨清像的画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