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柳暗花明

今天是大炮昌被关进看守所的第三天。

看守所的日子是枯燥、无聊的，大炮昌想找个人说说话，打发时间。他观察了一会，发现一个中年人长得面善，于是，他便挨过去搭讪：“阿叔，你好，能聊聊吗？”

“靓仔，昨天他们那一顿打，你没受伤吧？”中年人没有拒绝大炮昌的搭讪，善意地问道。

“没有，我年轻扛得住打。阿叔，你是哪里人？”

“我是粤西五邑人。你呢？”中年人觉得大炮昌投缘，就拉着他去到角落，盘腿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哎呀，真是巧了，我是粤西南岗人，说大了，我们还是老乡呢。阿叔，怎样称呼你？”大炮昌他乡遇老乡，心情一下子爽朗起来。

“我叫李志民，你呢？”

“我叫王其昌，别人都叫我大炮昌。”大炮昌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由于几天没刷牙，口味有点难闻。

“阿昌，你犯了哪条呢？”李志民挪挪位置，尽量背对老犯们，避开他们猜拳的噪音。

“我是没有身份证，巡警盘查时我心虚逃走，结果被抓了。民叔，你又犯了哪条？”大炮昌反问道。

“我是打牌作弊，被别人识破了，拦住不让走，于是就打起来。有人报警，架还没有打完，警察就来了，就这样我进来啦。”李志民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给大炮昌听。

大炮昌听说李志民打牌作弊，顿时来了兴趣，他追问道：“民叔，你打牌怎样作弊？”

“俗话说，十赌九骗，哪有什么好运气？钱都是骗回来的。我作弊的工具是数字刀。”

“数字刀？民叔，你打牌还带刀去，是防身吗？”大炮昌以为数字刀是一种刀具，跟那个什么西瓜刀、弹簧刀类似。

李志民听了，哈哈大笑，然后说：“数字刀不是刀，是一种特殊的扑克牌，事先在扑克牌的背面做上不同的图案，这样就能从背面看出牌的点数，知道了牌的点数，可以进退自如。”

“民叔，这么隐秘的作弊手段，怎么会被别人识破呢？”大炮昌以为自己锄磅的手段高明，谁不知李志民的数字刀更厉害，如果不是这次听李志民说了，说不定将来哪一天自己也会被这种骗术坑了呢。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各行各业，都有高手，只要你肯动脑，还怕没有成就。”李志民好像是对大炮昌说，也好像是自勉。

停顿了一会儿，李志民问道：“阿昌，你进来之前，在江州捞什么？”

“跟民叔一样，也是捞偏门，也作弊，只不过我干的是废品行业。”大炮昌也把自己的行径向李志民坦白。

“干废品也是一种生涯，不过，废品的利润低，无论你怎样做手脚，也难挣大钱。”李志民说的是实话，废品的价值不高，任你如何做手脚，顶多就是一单货挣个千儿八百的，还得提心吊胆，比不上别的门道来钱快。

大炮昌想想也是，于是他趁机问道：“民叔，你见多识广，你说，干什么才能挣快钱，挣大钱？”

“捞偏门讲的是机遇和胆识，并不是有哪门生意等着你去量身定做，要靠你去找机会，去挖掘商机。”李志民与大炮昌一见如故，他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大炮昌正细细地品味着李志民的话，忽然，李志民又说：“阿昌，要想挣大钱，可以去扛水龙。”

“什么是扛水龙？”大炮昌很觉惭愧，他出来江州也算混了一段时间了，居然连数字刀和扛水龙都不知道，这足见李志民的阅历丰富。

“其实，捞偏门，无非就是看你的骗人手段高不高明，成功了，钱银入袋；失败了，可能进监牢。”李志民歇一歇，接着说：“我讲个骗人的笑话给你听吧。”

有个三十几岁的光棍汉，时常为娶不上媳妇发愁。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到处宣扬他有多年的积蓄。有个贪图享乐的姑娘听说光棍男子有多年积蓄，便主动要求嫁给他。洞房的时候，新娘说，我要看看你多年的积蓄。新郎说，好，等会就给你。于是，两人开始了幸福的时刻……第二天早上，新娘捂着下身，扶着墙壁才能站起来，她愤怒地说，骗子，大骗子！说好的多年积蓄，原来是这种积蓄……

大炮昌听了，笑得前仰后翻。

大炮昌和李志民正聊得起劲，突然，通铺那边闹嚷起来，大炮昌望过去，原来是两个老犯，因为猜拳不服输，先是口角，继而动起手来。奇怪的是，两个老犯打架，竟然没有人去拉架，旁人非但没有拉架，反而在一旁喝起睬来……

正在两个老犯打得不可开交时，一个看守出现在门口，他碰碰碰地敲打铁门，厉声喝道：“反啦你们！”

所有人听到喝声，霎时噤若寒蝉，服服帖帖地退回通铺。看守粗暴地打开铁门，大声叫道：“新来的那个，你过来。”

大炮昌以为看守是来处理打架的事情，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志民捅捅他，提醒说：“看守叫你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大炮昌身上，大炮昌不知道看守找他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惶恐不安，在看守严厉的目光下，他忐忑地走过去。

“你是新来的那个？”

“是的。”大炮昌大气也不敢喘。

“你认真填写你的籍贯，明天遣送你回原籍。”看守递给大炮昌一支笔和一张表，示意他填写。

大炮昌只是一个盲流，不像其他负案在身的人，所以当局要把他遣送回原籍，不让他到处乱跑，扰乱当地治安。

大炮昌填写了：开阳县龙塘公社南岗大队南岗村，他刚想在姓名这一栏写上真实姓名，他忽然醒悟，写真实姓名，岂不是暴露身份，自投罗网吗？不行，不能写真实姓名！他犹豫着，写什么名字呢？

看守等得有点不耐烦，催促道：“你磨蹭什么？快点写。”

大炮昌灵机一动，不如就写同村的瓜核吧。于是他写下瓜核的名字：张健童。

看守走后，李志民祝贺大炮昌说：“阿昌，恭喜你将要获得自由！”

大炮昌听了，不喜反忧，他说：“民叔，我写的是假名字。”

李志民不明白大炮昌为什么写假名字，他凭感觉判断，大炮昌有难言之隐。李志民过来握住大炮昌的手，说，有缘我们会再见。大炮昌点点头。

这一天，大炮昌在忧愁中度过。

第四天上午十点左右，大炮昌被转送到开阳县收容所。下午，收容所方面便通知龙塘公社南岗村张健童家长尽快来领人。

第五天九点，大炮昌挤在收容所狭小的瞭望窗口，向外张望。外面聚集了不少人，估计是来领人的家长。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炮昌左看右看，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瓜核的父亲张有才，他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了亮光，他连忙喊道：“才叔，才叔，我是冒了张健童的名字。”

张有才尽量靠近瞭望窗口，他依稀看到了大炮昌的脸，他说：“哦，我知道了。”

于是，张有才去办公室办领人手续。办妥手续后，有看守拿着名单去提人。

看守打开号子的门，喊道：“张健童，出来！”

大炮昌喜滋滋地答应道：“到！”

看守把大炮昌带出来，交给张有才。

这一刻，是大炮昌这些天来最开心的时候，大炮昌在失去几天自由后，终于重获自由。他高兴得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