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佳人身畔许下千斤重诺

凤九在铜镜跟前，已经急得梨花带雨：“你这么弱的身体，还有剖了半颗心的伤还没养好呢，你自己就忘了么？还说要听我话，你哪里有听我话！要怎样你才能不这么做？”

“小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小白沉睡着，也不用像阿兰若之梦里面一样，还要将血伴在水里、粥里防着被发现，所以也就片刻的事情。东华对自己的赤金血非常满意了，小白为他做了那么多，而他，现下就算做再多事情，也只有这一件，是实实在在为小白一个人而做，且没有人可以替代的。虽然折颜说有了玉魂就可以不用赤金血，不过她才多大，三万来岁一个小神女，连上仙都还不是，万一出了差错呢？更何况她是有夫君的，他夫君有全天下唯一的赤金血，不就该供着她每日有得营养供给么?

“小白，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给你换个手暖暖啊！”一边说着，一边把暖炉拿出来，换了只手重新捂。东华捧着小白的手，小白“捧”着暖炉，直到感觉小白的手越发暖起来了，东华才起身离开。凤九在铜镜里看地出神。

东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盒子来了，虽然那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重的东西，却是顶顶重要，他视如珍宝的东西。他将紫檀盒子轻轻放下，又拿了个蒲团，垫在石床旁的地上，东华坐在蒲团上，正好可以将手枕在石床上，正好和小白的视线差不多。

只见东华挪开紫檀盒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结着红丝带的红色卷轴。他拉住小白的手指：”小白，你来摸摸看，这是我们的合婚庚贴，是女娲娘娘亲自帮我们写的。小白，我知道你重习俗，尤其喜欢凡间的习俗，我一出了梵音谷就去准备了，原本准备着要等我们新婚之夜给你的惊喜，我也是想要在那天晚上告诉你没有人比你更重要的。你知道的小白，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我也不怎么会说好听的话，我以为这是我能讲出的最好听的话了，想留在最后洞房的时候才说给你听的。”

“你还说自己不会说好话，那日你淋了雨说的那些你都忘了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怎么不早点说？如果你早点说，我无论如何都会等你的。都怪我东华，我不应该不信你的，在我心中，也没有人比你更重要的！”凤九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东华紧握着小白的手，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小白的手背上，：“小白，是我的错，我不该独自一人去见姬蘅，更不该意气用事，直接渡了她的秋水毒。孟浩虽是我生死兄弟，但姬蘅自甘堕落，苦苦纠缠，我要救她原本也可以用药物慢慢解毒，让她自己承受后果去，可是她竟然要我休了你，小白，只要可能伤害到你的，我就不再理智。宗学竞技赛的时候我就看出她操控燕池悟，我立刻抱她走，是为了要去确定她是否中了妖气，这才让你伤心，产生了误会。从梵音谷出来前我才从妙华镜看到是她为了心中的执念，故意和渺落配合的，而且那受伤的小狐狸，还有和我要频婆果疗伤，去解忧泉边和你说的那番话，都是她步步为营的诡计。小白，都怪我心太软了。如果是旁的女子，我定然不会心慈手软，可他是孟浩的女儿，孟浩不仅是我座下将军，更于我有救命之恩，他在白水山苦守着姬蘅几万年，羽化前只有这一个遗愿，我实在是一念之仁，才想着只要渡了她的毒，就还了孟浩的恩情，此生便可再也不要与她有任何瓜葛！“

”我知道东华，我已经不怪你了。他们都说你是个高高在上的冷血的神仙，可我不是他们，我是你的小白，我知道你的有情有义。如果你只是个无情的仙，我又怎么可能爱上你！我只怪你，为什么会变傻，傻到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小白，在阿兰若之梦你元神回归那天夜里，我就说要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你在准备兵藏礼的时候，我没舍得告诉你一切，只想让你快快乐乐地享受婚礼，我没想到聂初寅竟与缈落勾结，他们更是看准了在我们大婚当天发难，这一切超出我的预料，才会有些措手不及，疲于应付，竟然没有找时间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东华，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知道是你太爱我，才舍不得我受一点点苦，不舍得我生一点点气。其实我也不算负气出走，只是我当时怀孕了，我怕爹爹和爷爷会逼我，我才不敢面对的。谁知道走出去容易，要鼓起勇气回来，是那么难！”

“好了小白，这些事以后慢慢我再讲给你听，你快看这合庚帖，女娲娘娘亲写的，她还说等我们有个孩子，她要给孩子当干娘呢！你看，东华紫府少阳君，我这里已经用我的血写好了，就再也不会褪色不会消失，永生永世，我只认你一个妻子。以后这就放在你枕下吧，等你一回来，我就立刻陪你写上！”东华将合庚的卷轴卷了起来，放入一个小小的木匣中，双手放在小白的枕边，顺手还加了一缕仙气，护了起来。

凤九抚摸着镜中的合庚帖，拼命点头：“嗯，东华，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一定跟着师傅勤学苦练，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要厉害多了，一定不是那个要让你随时都为了担心的小白了。我还要把你的半颗心也带回来，让你重新做回那个震慑天下的健康的东华帝君！”

放好合庚帖，东华从心口处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凤九一晃眼没看清。只见东华将那东西摊在手掌心上，慢慢一层一层打开。“那不是我当年在凡间秀的帕子么，实在是......手艺欠佳！怎么这帕子还有仙气呢？”

“小白，你看，你写的‘勿忘’，我也用我的血写了上面了。你这是写给我的还是写给自己的？我把我们的同心发结也融在一起了，我们是结发夫妻，你永远都不要想甩开我了。我勿忘你，你也勿忘我好不好，不管时间有多久，不管我们相隔有多远。“

“嗯，好，东华，好的！爱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不管在哪里，就算我失忆了，也不会忘了我的习惯！”

东华突然想到什么，他站起来，扔掉了蒲团，一双膝盖直直地跪落在床边的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小白，在阿兰若之梦里，我诓你说我们成亲了，是因为我下跪求你原谅了，你知道真相才那么生气对不对？我今天实实在在地给你跪下了”，东华面朝小白，一手拉着小白的手，另一手举在耳侧，说道：“请天地日月为证，我！东华紫府少阳君，永生永世，只爱青丘女君白凤九一人！她在，我就做她最强的后盾，让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她不在，我就永远等着她，找寻她，为她守护好青丘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家人，只要我在一天，必保青丘一天安宁，绝不让任何部族欺负到青丘头上！如有违背，就让我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小白，让我永世孤苦，受尽苦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要，东华，我不要你这样说，我相信你，你不许发这样的毒誓！”铜镜的那头，凤九也学着东华的样，对着铜镜这头的东华跪了下来：“我青丘白凤九，也请天地日月为证，永生永世，只爱东华帝君一人。不管我是红狐狸还是白狐狸，是小灵狐还是九尾狐，不管我在仙界还是凡间，哪怕是我投身为鬼，我也只爱东华帝君一人！”

两人各自说着，各自向着天地日月拜了三拜，东华正要起身，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到：“叔叔，我可以进来么？”东华转头一瞧，正是早间的那个小团子——白滚滚，不知什么时候进得洞口，在拐角处露出一个小脑袋。“进来吧，到我这儿来！”东华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还将蒲团放在了小白身边。

小团子走到石床边，小短腿还跨不过那围绕石床的的水流，他伸出双臂朝着东华喊了声“叔叔”，东华一把将他抱了过去。

凤九一看，进来的是一个小男孩，可不就是他的小滚滚么！凤九刚刚还没有来得及平复的心，更加激动了。“好孩子，娘亲终于见到你了。当时把你托付给你谢叔叔，没想到再见面，只能遥遥相望了。我的滚滚好像长高了，定是你外公外婆和太爷爷把你照顾得很好！”

只见东华抱过滚滚，石床边并不宽敞，可他一步都不想离开小白，干脆将滚滚抱在了怀里。“东华挺有本事啊，这么快就和滚滚相认啦，还哄得滚滚很亲他啊，看来当初是我多虑了。”凤九看东华抱着滚滚的样子，心安地想。“叔叔，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你为什么又跪着呢？是你又做错事情了么？但是你跪在这里，是被凤九姐姐罚的呢？我听大人说，凤九姐姐为了保护四海八荒的生命才羽化的！那她都羽化了，还能罚你么？“”什么情况，我没听错嘛？叔叔？凤九姐姐？滚滚啊，若你不认得爹爹也就算了，怕是你外公他们还在生你父君的气，瞒着你们父子呢，可是你叫我凤九姐姐，难道你连娘亲都不认得了么？“

东华最听不得“羽化”二字，他一把蒙住滚滚的嘴巴，温柔地对他说道：“滚滚，你凤九姐姐没有羽化，她只是暂时没和我们在一起而已。”

“那叔叔你刚才是被我爷爷罚了么？上午的时候我就看到你跪在爷爷跟前，不过爷爷不是已经原谅你了么？怎么又罚你了呢？”

爷爷？滚滚的爷爷？等等，滚滚叫我做姐姐，莫非是我爷爷，这么说帝君给我爷爷下跪了？凤九现在来不及悲伤，想想帝君在自己爷爷面前跪着，着实有点不敢想啊。

滚滚坐在东华的怀里，东华两只手臂足够环抱过他。他一边和滚滚无意识得玩着手指游戏，一边说着：“上午的事，确实是因为我做错了事，要求狐帝原谅，不过竟然被你这东西给撞见了，你可以帮我保密么？否则折颜他们要笑话我了。”“嗯，我保证不说出去，我们拉钩钩好不好？”“嗯，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还要来盖个章！”

“那你刚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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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有石化危险啊，这个小团子，怎么就这么执着呢？看来不告诉他是不行了。东华把滚滚转过来对着自己，拉着他的小手道：“滚滚，其实刚才叔叔是在做一件很严肃庄重的事情。你的凤九姐姐，是个出色的青丘女君，她很勇敢，小小年纪勇闯结界，为了天下苍生才受了重伤，又为了保护我，才险些羽化的。当时大家都以为她已经羽化了，但是上苍念在她是为了这四海八荒才要羽化的，所以给了她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机缘。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回来，但是还需要过多久，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刚才我是在向天地日月郑重发誓，要帮她照看到青丘。”

小团子听得很认真：“叔叔，你这么晚还在凤九姐姐的房间，而且你还要帮她照看青丘，那你们一定很熟了，你们是好朋友么？”

“我们是夫妻，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夫君。”

“那你一定知道凤九姐姐很多事情咯！我们学校人人都知道凤九姐姐是女英雄，同学们都说长大了要像姐姐那样能干，能保护我们青丘。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凤九姐姐一样，做一个有担当的，爱护子民，保卫青丘的君主！叔叔，那你可以和我讲讲凤九姐姐的故事么？”

东华疼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团子，这可是白家最小的狐狸了，年纪虽小，却有一颗拳拳之心，狐帝教得不错，果然青丘白家果然各个都是有担当的，有君王之相！他慈爱地默默小团子的头：“滚滚真棒！不过你现在还小，如果想成为和凤九姐姐一样的君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先要在学堂里学习很多的文化知识，还要学习武功和法术，顶顶重要的呢，是要学习为仙为君的道理，还有如何治理国家这样的大事，所以滚滚，如果要每一样都出色，那么需要在成千上万年里面一直勤学苦练，你能做到么？”

“我能！我需要像您刚才一样跪着发誓么？”说着滚滚就要挣脱东华的手，准备也学学东华的样子，要郑重的发个誓。东华拉过他的手，微笑说道：“小孩家家，不必发什么誓，只要今后你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就可以了！那你要听凤九姐姐的故事么？”“嗯嗯，太好了太好了！”滚滚高兴地跳了起来。“凤九姐姐要睡觉了，滚滚坐叔叔怀里，我小声地给你讲，我们不要吵到姐姐好不好？”滚滚乖巧地坐入东华怀中，转过头给了东华一个满足的笑，“那我们开始吧，今天讲什么呢？”“凤九姐姐小的时候我还不认识她，要么给你讲一个姐姐变成小灵狐勇斗妖邪的故事好不好？”

“那是好几百年前，魔族的小燕魔君变化成我的模样，偷走了我的一件法器，这个法器里面锁着很多很多的妖邪......”

凤九听着东华轻声细语地和滚滚讲着当年十恶莲花镜里的事情，一切都仿佛还在眼前。也顾不得是叔叔还是姐姐的，不管是什么，最终就会回到正确的位置的。十恶莲花镜的故事讲完，滚滚还没有听够，缠着东华又给他讲了好多她当小狐狸时在太晨宫的趣事。讲着讲着，讲到好吃的无忧糕的时候，滚滚在东华的怀里睡着了，嘴角还留下了哈喇子。

东华并没有睡，他将滚滚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头靠在东华的心口，手抓着东华的一撮银发，睡得更香甜了。东华抱着他，时不时还轻轻拍拍他的手臂，轻声唱起了那首《青花谣》。

那首歌，两百年来在东华心中默默地唱了无数次，尤其最后那句“摘朵青花做嫁妆”。“小白，我今天想了一下，要守护青丘，能做的和要做的事情还真多。培养好青丘未来的君王，是最根本的事情，方能真正保得住青丘万万年。滚滚这孩子，与我甚是投缘，你说要不要我收了他当徒弟，亲自教他？”

“啊？什么？徒弟？你是该亲自教他，不过他是你东华帝君的儿子不是徒弟！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怎么这么混乱？容我想想！”

“折颜！肯定是折颜！这老凤凰，我只是让帝君忘记我，没让我儿子忘了他娘亲啊！他是不是给滚滚也喝了忘情水了？还有我给东华的信呢？我明明告诉了他滚滚的事情，为何他完全不知？”

凤九还在用她不甚清明的脑子理不着头绪，这边东华轻轻地哼唱着那熟悉的《青花谣》，听不清这摘了的青花到底是做了东华的蜜糖还是做了小白的嫁妆，东华和滚滚一大一小，已经双双睡着。东华身子靠着石床，一只手牵着小白的手，另一只手，正搂着滚滚，滚滚的小身子在东华的怀里，头枕着东华的手臂，脸贴着东华的心头，手抓着东华的银色，睡得香甜无比，似是做了什么好梦，梦中露出甜甜的笑容。石床上，那暖炉的白烟，升在空中，被窗外的一阵轻风，吹成一缕缕急细的青烟，四散飘去。月亮也悄悄变换了位置，透过窗棂，好巧不巧地照在东华的一头银发上。

凤九看着铜镜中熟睡的父子俩，轻轻地吻了上去。东华，滚滚，你们要好好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