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程指导

——13日05:10

降谷的车行驶在通往港区公寓的路上，冬日的清晨还是完全的黑暗。不知是不是因为路上没有参照物，时夏只觉得降谷的车开得飞快，路灯

在窗外一闪而过，冷风从侧面敲打着车的外壳，仿佛一个转弯就会侧翻过去。

握在手中的手机再度响起，时夏赶忙举起来，冷光的屏幕在夜幕中刺眼异常，她却没有给自己任何缓和的时间，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正是她？焦急等待的那四个字。

她将手机侧了一下让降谷也可以看到，而后打开了免提。

“浅井时夏，”对面是岩谷百江的声音，她似乎知晓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也不打算再继续伪装，直接喊出了作为“岩谷百江”不该知道的名字，“知道你的小伙伴们在哪里了吗？”

“们？除了雪乃还有谁在你手里？”时夏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

百江轻蔑地笑了一下，“装什么傻，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就算你没有发现，你身边总有人发现了吧？”

“所以桐崎也是你带走的？”

“哦原来这个可爱的小警官叫桐崎啊，这名字倒还蛮适合他的。”

“你到底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我想想……算是一个和我同病相怜的地方吧。”岩谷沉默一会，又换回了平日里那副故作单纯的语气，“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你做了什么？”时夏霎时紧张起来，“他们两个人还好吗？让我听听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急什么，我还没弄完呢。而且他们两个人离这么远，我怎么让你听两个人的声音啊。”岩谷故意拖长尾音，语调懒散，“借着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和我聊聊天吗？”

时夏看了降谷一眼，降谷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示意她尽量拖延一些时间，她心领神会，接着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岩谷思考了一下，“为了爱与和平？”

“你所谓的爱就是绑架？”

“为了实现大爱总要有些牺牲的嘛。”

时夏冷静了一下，尽量以平和的语气继续与她进行交涉，“百江，你冷静一点，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冷静？你让我冷静？”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她，电话那一头的声音瞬间爆发出了怒吼，“我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你们，这么紧紧相逼，我也不会这么做！”

“既然你觉得是我的错那你冲我来，你放了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伪善。”岩谷突然又笑了出来，“你抢了我的歌，抢了我的站位，还在我面前大谈演员梦？那是你的梦想吗？那是我的！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你会付出代价。”

时夏想起了几周前，就在自己刚要下播的时候直播间的那一条留言，“那条留言……也是你发的？”

“我以为你早就察觉了，还是我高估你了，没想到你天天和公安混在一起竟然连这个都没有发现。”

“你怎么知道……”震惊之余唯一一点理性叫停了她愚蠢的问题。岩谷不能对公安保护下的公寓下手，所以显然她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可以跟踪行迹的东西。这也就是说，除了在公寓的时候，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岩谷百江的掌握之中，她甚至无法细想自己的哪些言行让自己或是身边的人受到连累陷入了险境。她像是想把这些想法从自己脑中抹去一样使劲摇摇头，“所以也是你把原来的事情告诉了山神？”

“当然。不过准确来说不是我，把东西交给她的是园部。园部义雄，还记得吗？送给你胳膊上那条疤的人，应该没这么容易忘记吧。”

“……所以，九年前的事情也是你？”

“是也不是。我只是让他帮我处理掉麻烦，谁知道他居然这么大胆，跑到握手会上去搞什么刺杀。不过这还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吗？”

“恭喜你，你已经是我这辈子的阴影了。”时夏感觉到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让她想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恶心，“既然你这么厌恶我，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还要做我的朋友又留在我身边？”

“「Keepyourfriendsclose,butyourenemiescloser.」听过吗？”她道出《教父》中的经典台词，“离朋友要近，离敌人要更近。我了解你，知道你在乎什么害怕什么，这样我才是你合格的敌人，不是吗。而且你很有趣，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客气。”百江听出了她的讽刺，在挂掉电话前甩下了最后一句话，“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一个小时，我给你一个小时。二选一。”

电话就此挂断。

“和她同病相怜的建筑……不会就是那个吧？”时夏拍拍胸脯抑住了不断涌上的胃酸，指向远处黑暗中唯一一个亮着橙色灯光的尖塔，犹豫地看向降谷寻求正确的答案。

“2012年被晴空塔赶超，降为东京第二高的建筑物，2013年电视讯号发送功能也被晴空塔取代。她既然如此自恃清高，那么那里确实最有可能就是她所谓的同病相怜了。”降谷说着，挂档提了速，用手机拨出了原野的电话，“刚刚那通电话追到了吗？”

“追到了，地点就在东京塔。”

——13日05:25

降谷的车停在东京塔的入口，对看门的人出示了证件之后冲入了塔内。

“但是现在电梯还没有开放……”管理员的话还没说完，二人已经跑上了楼梯。

“一个化作星辰，一个落入尘埃……”时夏边跑上楼梯边回忆着之前可能的线索，长靴的鞋底踏在钢筋材质的阶梯上，奔跑时冷风灌进她松垮的外套，但是剧烈的运动抵消了寒风的凛冽，“既然东京塔说的是她的落差，那么雪乃说的这句话，或许指的不是地位而是暗示了真正的位置？”

降谷的行动一如既往地走在她的前面，她还站在原地呼哧带喘地分析的时候，降谷已经在150米的观景台上搜寻起二人的下落。

“这也……太夸张了。”时夏从另一边开始搜找，终于在快走到对面的中点时打开了那扇对的门。桐崎被绑在这间杂物室的椅子上，除了捆〰绑住他的绳子，在他身前还有一个带有计时器的方形盒子。浅薄的知识和丰富的电视剧阅历告诉她，这应该就是炸弹了。

降谷闻声赶到，在时夏还愣在原地的时候他迅速理解了现场的情况。他将时夏拉到门外，自己进入屋内，拿出身上携带的军〰刀组合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外壳，大致理清了它的内部结构。

时夏双手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小心地开口问道，“怎么样，可以拆除吗？”

降谷打开手机的手电查看里面的结构，“可以拆，但是花费时间会很长。虽然这个炸弹的设计不能远程操控，但是计时器无法提前解除。若是拆完这个再跑上去拆另一个的话，一个小时之内拆除两个几乎是不可能的。”

“叫其他人来呢？”

“来不及了，组里的人去了杯户町，爆炸物处理班的位置更远一些。她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告诉你这是二选一。”

“那没办法了，”时夏咬咬牙，目光锁定在杂物架上放着的一只钳子上，“你能一边跑楼梯一边给我远程指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