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嘘！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刺耳的警报将每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大跳。这是红色预警，仅次于最高级别紫色预警的警报，一般预示着设施被黑客黑入。

　　团长把鼠标放下，心里非常郁闷。“果然，封闭系统没有任何作用。”

　　她想得太周到了。由于考虑到全体人员都佩戴口罩和护目镜会造成很大的不便，团长决定设置一个二号计划：用“窗口”自带的封闭系统屏蔽所有的通风管道——所有的上千个通风管道。这样的话，就算他们早已把朊病毒安置在不知名的地方，随着通风口的封闭，这次的生化打击也就自然告败了。当然，团长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卯组的叛徒真能操纵设施的一切，那重新关闭封闭系统也不在话下。现在，也正如她所想的，叛军的黑客果真破解关闭了封闭系统，将所有通风管道重新打通。

　　很快地，由于“窗口”系统被叛军黑客操纵，大批量的蛋白质侵染因子包裹着人造气溶胶，从遍布设施的通风口中飘逸而出。这种比最小的病毒还小不少的蛋白质，光用肉眼是绝对看不见的。也正是因为它们微小至极的体积，加上叛军精心制作的气溶胶“飞船”，这些蛋白质可以在空中飘浮极长的时间，保守估计怎么也得有个几年的样子；又由于它们稳定的结构、压根儿没有的遗传物质，这些蛋白质可以保持感染性很久。一旦有工作人员染上，再经历个好多年的潜伏期，这种“超级朊病毒”就有可能传播到大江南北，最终给人类社会带来极大的破坏。这就是为什么团长如此重视这次打击。

　　本来，组织总部的规则就非常严，比如禁止穿戴自己的衣物啦，在外不得穿戴组织的服装啦，不能带太引人注目的食物啦，每个人上班必须要签到啦，不能说脏话啦等等。现在倒好了，因为朊病毒的纠缠，整个北京总部的规则看的更紧了。设施内严令禁止带入任何食物、饮料、以及可能携带朊病毒的物品，所有无法经受高浓度蛋白质变性剂的物品都要替换，并且离开设施的时候需要进行高强度针对朊病毒的灭活，具体方式嘛，就像之前所说的，使用研究人员特地制造的蛋白质变性剂，这样就可以将朊病毒的蛋白质结构瓦解。为了以防万一，组织在使用变性剂的同时，还制造出了一些能够做到局部升温和聚集紫外线的仪器。而自此以后，口罩和护目镜就成为了进入设施的通行证。

　　不幸中的万幸，正如前卯组组长说的，这种朊病毒只有单一的形状，这单一的形状就是人类神经朊病毒Prpsc的形状，是以，它们只能感染人类，无法像它“老掉牙的前辈”——疯牛病朊病毒那样不断重新折叠、做到跨物种传播。因此，总部的研究人员仍然能够进行他们主要负责的生物技术，完全无需担心会有动物受到感染。当然了，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得戴着防具实验。

　　“多为自己惦记惦记吧，别总是有好东西就撇给别人。”这句话在团长耳边响起。那个家伙，明明来组织的时间比自己还早，却根本什么都不懂。她捂着耳朵，用胳膊肘撑着桌面。“但，到底是他不懂，还是我不懂？”实际上，仔细一想，他说的还蛮有道理。如果，之前她就料到这个，主张先改造总部的反破解系统，就不可能发生这么多事情了。但是……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就没有多少人力、财力投入其它技术领域了。

　　内心挣扎着的团长感到一束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立刻坐起身来。

　　“张……”

　　“……-102。团长晚上好。”张理才向她打招呼。

　　“你怎么进来的？”团长有些生气，因为自己的门明明应该是锁好的。

　　“啊……这门是敞着的啊……”

　　好嘛……她这回倒是错怪了人家，原来是自己粗心大意没锁门。

　　“你找我有事么。”

　　张理才紧张兮兮。“我刚才，碰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性别？”

　　…为什么一上来就问这个。

　　“性别可以用以判断体型，对后一步的制服工序有帮助。”

　　…你是读心术士吗？

　　“按照体型和打扮来看，应该是个男的吧……”

　　“告诉我发现的地点。”

　　诶？她这是要自己去吗？

　　“团长，你要亲自去吗？不找个什么警卫——”

　　“警卫是必须依靠的，只是让你说一下具体地点，我先通过监控系统调查一下。”

　　得知了张理才碰到可疑人物的地点后，团长动了一下监控系统，调出一段录像。在那里，视频中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就是张理才。

　　张理才那时正要去倒垃圾，刚刚把垃圾袋扔到回收站，他转身看到一个黑衣人。黑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理才的存在，立刻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可能那人长得很像个老外吧，所以张理才动用了自己并不在行的英语。

　　“嘿，乎啊油？”

张理才听到自己这蹩脚的英语，羞愧到想钻进显示器里。他偷偷瞄了一眼团长，发现她完全没注意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呼...不愧是集团的团长，只要换上顾从他们，早就开始七嘴八舌了。张理才把脸转回去。只不过，为啥团长这样反而更让人提心吊胆呢......

　　“你…你是……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从声音听，那似乎是一个不大的年轻人，甚至可能没有成年。

　　“喂，有——”张理才想叫人过来。

　　“嘘！”结果他被那人给打断了。“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那人用一种很神秘的语调说道。

　　打断张理才的呼叫后，那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就跑路了。张理才见势不妙，拿起一柄铁质的建材追了过去。啊，我这么勇猛的吗？看到自己拿着武器的伟岸身躯，张理才都快成为自己的迷弟了。

　　团长又切过几个监视器，直接追踪到一个死角，输入了大概推算出的时间。

　　“你！别过来！”那时的男子已经没有退路，被张理才逼到死胡同。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跑呢。”张理才扶着膝盖喘气，看起来有些苦恼。

　　“你把铁棍子扔掉！”

　　“不可能！我要是扔掉这个，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拿出什么厉害的武器来？那个时候，你是没有危险了，但我可就危在旦夕了！”

　　没想到这个叫张理才的学生还有点脑子。团长默默想道。

　　黑衣男子想了一下，然后举起双手，“我没有带任何武器，相信我！”

　　张理才也加以思索，然后和黑衣人对视几秒，毫不犹豫地扔掉了铁棍。

　　当我没说……团长的神情明显开始不对劲。

　　那黑衣人没有动，只是用手指着张理才：“你最好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为什么——啊，这什么啊……”张理才眼前一亮，整个监视器画面都被白光包裹。等到白光渐渐消失，张理才和黑衣人都不见了。

　　团长将模式切回实时监控，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嘿嘿，我做的怎么样？”

　　“…”团长看了他一眼，“不怎么样。”然后，见到张理才迷茫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真不怎么样。”随后，就掰着手指一条条列数他的错误之处。“首先，你见到可疑人员第一反就应该是报告，而不是打招呼。”一根手指翘了起来。“其次，你不应该孤身一人就去追他，对方很有可能携带危险的武器。”

　　“难道这么做…不英勇吗？这么做不是为了——”张理才还想为自己狡辩。

团长冷冰冰地打断他：“你那叫莽撞，粗鲁。”

她的第二根手指翘了起来。“接着，你不应该如此相信第一次遇到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可疑的、入侵自己组织的人！”第三根手指紧接着翘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看起来很稳重的样子，但依我看，其实一点都不可靠，比荀组长还不可靠！”说完后，团长摇了摇头，放下三根竖立的手指。

　　听完团长的批评，张理才仔细思考了一阵。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严重性，乖乖地一言不发，垂着头去、准备接受批评。这反而令团长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个姓张的一定会像某些人一样继续反驳，然后让自己把他赶出去呢。当然，身为团长，这种惊讶不会写在脸上，因此从张理才的视角看去，她仍然是严肃、生气的样子。

　　“团长，这是我的问题，我非常抱歉，”张理才面对团长，终于恢复了平日里面对老师的神态，毕恭毕敬地说。“去找那个人吧！我来带路！”

　　“好，但你必须要长记性。今天这种事，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

“是！”张理才用非常洪亮的声音回答。

团长点了点头。突然，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异常，快速从张理才的衣领里拿出了某样球状的、粘附性很强的小物体。

“这这...这是啥？”看着团长好似变魔术一般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一个奇怪的小玩意儿，张理才非常惊讶。诶？看起来又软又黏的，不会是...我在公交车站不小心粘上的口香糖吧......他胡乱猜测着。

团长警戒地把物体甩到随身携带的一个透明小盒里。“这具体是什么，还得要进一步鉴定。不过，依我个人的经验...”她转向张理才。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房间里的空气好似下降了十几摄氏度一般。“...这个物体，很有可能是一颗粘附性炸弹。”

啊？张理才听完后像傻了一般。

推断出入侵者大致的楼层和区域之后，团长立即令警卫员们前去搜查，自己则带着张理才跟随其后。

　　在设施的某个仓库前，一名蒙着面、带着黑色护目镜的男子正试图破解电子门锁。

　　“唉……”他见这个门锁的反破解系统过于强大，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回要失败了！但我可不能放过这个地方。”

　　他正聚精会神地破解着电子锁，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冷气流吹来。男子回头一看，一个黑洞洞的圈正对着自己。嗯，这个圈是手枪枪口，拿着它的人是团长。

　　“呃……”男子顿时慌了，什么都不敢做，把手举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团长冷冷地问他。

　　“还问我是什么人……”男子虽然吓得浑身颤抖，但仍然不服气的感觉。嚯！是条汉子，居然能对着团长说这种话。不过团长，这好像有点儿过火了吧，那个小口香糖还不一定是个炸弹呢......张理才在一旁看着戏。

　　团长退回一步，看着张理才：“你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抓紧。”

　　“是！”

　　张理才快速上前，打算用手铐将男子束缚住。

　　“诶？这手铐怎么整啊……”理才一只手握着铐，另一只手抓挠着口罩，非常焦急。

　　团长头痛地捂住了额头。

　　“...”男子也非常无奈，“把锁梁打开，铐环从下往上套住我的手腕。”

　　张理才愣了一下。“哦，是这样啊，谢谢哈。”

　　男子轻蔑地看向团长。“我没想到这基地里居然有姑娘，还带着个这么不得力的助手。”

　　团长冷冷地看着入侵者，张理才感受到他在轻微颤抖。

　　“啊，终于铐好了。”张理才站起来，抹了一把汗，“怎么样团长，把他带到哪儿去？”

　　又是熟悉的审讯室。男子被要求坐在审讯椅上，由团长亲自审问。

　　“姓名？”

　　“没有。”

　　“没有？嘿，我建议你最好如实招来。”张理才露出邪恶的笑容。

　　团长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已经招了吗？”然后把疑惑的张理才撂在一边，转向男子，“‘梅友’吧？青梅的梅，朋友的友？”

　　“对。”

　　“梅友”？这是什么奇葩名字......

　　“你是哪里派来的？”

　　“我是自己要来的。”男子看起来很有底气，如果鬓角没有滴汗、两条胳膊没有发抖就更好了。

　　“你自己？我建议你不要讲假话。”

　　“你可以去查我，我总是一个人，不可能有人愿意收纳我。”

　　团长记录着，思考了一下。“你是来干什么的？”

　　“调查你们。”

　　“为了什么？”

　　梅友的眼中浮现出锐利的神情。“为了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