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手不够是烦恼的

　　“所以……”李组长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现在集团的人手不够么？”

　　“是的……”研究员回话道。

　　李组长眉头一紧。“那不对啊，”他理了理思绪，“咱们不是有120人呢吗？再不地，总部里还有一千多台自动机器可以用啊。”

　　“李组长，我说一下我的看法。”荀组长仔细琢磨了一下，开始说起自己的见解。“你想，咱们每组那一百来个人里，至少九成人数都是幕后人员吧，依据规定根本不能进行前线实验操作；而如果只用咱们两组那加起来二十几个操作人员，又不可能赶上进度，毕竟要做五百组实验、还要进行后续观察。这么综合想的话……的确挺麻烦的！”

　　“不止如此，组长，如果按照原先计划，那我们只剩下七天的时间了！长期观察至少需要五天时间，如果咱们在两天之内不能做完药剂注射的话......”研究员说不下去了。

“可是，咱们还有机器......”

“老李，你可别忘了，咱们QH计划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荀组长一语点醒了李组长。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些机器至少有八成都被最高等级的DIV计划调去用了......”

这下，李组长也苦恼起来了，只能转过身去，开始踱起步子来。

　　这真的是一个比较让人头疼的问题，是仅次于技术问题、预算不够、资金短缺后的一大困扰。人手不足，一般的企业如何解决？当然是招募新员工，或者是聘请志愿者。但是，那些方法仅限于一般企业。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组织并不是普通的一般企业。

这个组织，没有在任何地方公开发表过研究成果，也没有公开招募过任何员工，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里，因此在社会上的活跃度和被关注度无限接近于零。如果想要从电子地图或互联网上查找这个组织，基本是天方夜谭，最多能找到几个重名的其它机构。

　　上面那些听起来好像很“非法”，给这个组织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但是，这个组织却是公立的合法组织。之所以要隐藏，是因为这个组织太过于重要，也可能是太过于脆弱，以至于政府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怕其受到恶意破坏。而现在这个组织里的工作人员们，要么曾经是国家级的专家，要么就是大学里刚毕业的尖子生——当然，都是签署过保密协议的。然而，大部分人是特别不会保密的生物，就算签过协议，这个组织仍然被泄漏过好几次信息，总部被迫搬迁了很多次，最终坐落在现在的这个位置——北京五环外的一处郊区。

这一次，吸取了上回三次的教训，组织高层严令禁止招募任何新人，而且添加了重重保密装置。

　　虽说是“高层”，但是这个组织没有最高领导人，而只是两个团长，因为整个组织的基本结构就由两个集团组成。再往上，就是政府直接管辖这个组织的部门了。李组长他们所在的团是“壹號”团。这个团还算比较“光明”，与外界有着些许沟通和交流。但是，另一个“贰號”团却完全不同。如果说“壹號”处在灰面的话，那么“贰號”则是处在真真正正的暗面。他们与外界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直接的输出或输入渠道（但团员肯定与外界有正常交流，毕竟是人，也要生活），仅仅是用以给“壹號”提供技术支持、理论分析，同时也让“壹號”帮助他们获得一些原料和讯息，并与“壹號”互相制约。

　　自从最后一次信息泄露事件发生，“贰號”就不顾“壹號”的一切反对，耗费大量人力，想要制造出真正管用的记忆消除机器，可是至今仍未成功。并且，虽然“壹號”和“贰號”的团员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但是貌似两个团的团长之间有那么点纠葛，因此某些时候的会议气氛会闹得很僵。

　　在了解了这个组织的基本概况后，应该就可以明白：为什么说缺少人力是一件烦恼的事情。所以，李组长目前正努力地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明白，光靠自己一个人想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决定先提出一个有些荒诞的建议，从而抛砖引玉。

　　“我建议，”李组长开了口，“从各个大学招募尖子生进行实验。”

　　“啊？”研究员和荀组长都非常诧异。

　　“团长不是说……暂时不能招人了吗？”荀组长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好像是这样说的……”前面一位研究员回过头说。

　　“那你们有什么好想法么？”李组长想要调动起组员们的积极性。

　　“我们啊……”研究员们纷纷陷入沉思。几分钟后，几个人小声讨论了起来，而后，讨论声逐渐增加；不一会儿，研究员们基本上都参与了讨论。李组长和荀组长也不例外，和周围的研究员一齐讨论。

　　实验室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自从搬来北京之后，整个总部就“静悄悄”的，基本没有什么重大会议召开；就连刚才的那间会议室，也已经闲置很久了。但是，今天的研究员们却打破了这份沉寂，不同寻常地在实验室里开起了会议。

　　随着他们的互相探讨，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没过多久，太阳就已经开始慢慢地爬下天幕了。

　　“.…..组长。”一位研究员过来，唤醒正在沉思的李组长。

　　“你们得出什么好提议了吗？”

　　“我们觉得……”那位研究员吞吞吐吐地说，“还是按照您的方法办吧。”

　　“你们也想向外招募学生？”

　　“是…是的。”

　　李组长也犯了难。自己明明只是想抛转引个玉，怎么他们倒把砖头给自己扔回来了呢？他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舒展着自己紧皱的眉头，长叹了一口气。

　　“唉……”他长叹一口气，接着缓缓对研究员们说，“各位待会儿先去北大街上那家火锅城等我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请你们吃饭的，咱好好举办一场庆功宴，敞开了吃喝。这件事…我自个儿再好好想一想，也许应该去和团长谈谈。就是这样，没问题吧？”

　　“这……”荀组长再次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开始他明白，李组长只是想用一个“不可能”的建议来抛砖引玉，所以故意显得不知所措。但这回，他没有想到，李组长真的要这么办。

　　“组长，您要去和团长谈？！”

　　“听起来好危险的样子……”

　　“对啊，组长，您要是说错话被解职了怎么办？”

　　“唉，你们就甭替我担心了。不管怎么说，有些该谈的啊，不管拖多久，最后还是得谈的。”

　　研究员们沉默了一段时间，纷纷向组长道别，慢慢地走出实验室，回到办公室收拾自己的物品，最后离开设施。此时此刻，偌大的实验室里，只剩下了两人。

　　“小荀，你去跟我们一起吃饭吗？”李组长对他说。

　　“我就算了，今天我有点事。”荀组长推脱了一番。此时，他担心的神情全然表露在了脸上，“但是——”

　　“甭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啊，就好好儿跟组员商量着做后续实验吧！”李组长轻松地说着，冲他微微一笑，也离开了实验室。

　　荀组长没有跟出去，而是孤零零地坐在实验室中思考着。他明白，这位老组长很有技巧，也非常善于与人沟通。不过……一想起自己初见团长时的情景，荀组长还是身体一抽缩，有些替李组长担心。纵使他没有再见过团长第二面，但她那极地一般的神态已经刻进了他的脑海。

　　“那可是个比我还小不少的小女孩啊，”荀组长坐在玻璃盒跟前，望着里面飞来飞去的小白鼠，默默地嘟囔，“老李真的能拿她有辙吗？”

　　李组长回到主楼大办公室，收拾完了自己的个人物品，看着办公室的灯自动熄掉，大门自动上锁，他慢悠悠地下了楼梯。

　　“等一下。”一个类似人声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组长连忙回头看。那是一台机器人。它的“头”上赫然标有“R-SH-10”字样。

　　从名字上可以看出，这机器人是第十代，是经过了九代的翻新和修正制造的。整体来说，这个机器人十分卡通可爱，配色也十分鲜明，与单调简洁的设施内饰形成鲜明对比。它底部配备两条可活动的“腿”，两只“脚”上各有一对儿万向轮；身体是桶状的，有一块可拆卸的板子，用来替换零件和能源；身体两侧各有一条特殊材料制成的机械臂，能够在内部关节的驱动下随意弯曲，两只“手”可以灵活拿取、使用物品；身体顶部是一个“头”，这个头部是球型的，可以360°随意转动，配有两个摄像机“眼睛”，以及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下巴”。

正像它的前身一样，这部机器人将主要用于管理研究员们的生活，并且保证研究人员的健康，在必要关头还可以作为警备装置。

　　它此时好像靠心灵感应系统检测出了什么，歪着头对李组长说：“看起来，你好像是有很多心事啊......”

　　李组长有些奇怪。

　　这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机器人的心灵感应系统，而是因为他知道：R-SH-10今天处于研发状态，预计在后天才能正式使用，应该不可能出现在主楼里。于是，他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机器人说：

　　“我需要打一个电话。”

　　机器人将控制面板伸出，李组长熟练地敲下了一个号码。

　　“老陈。”

　　“老李？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一口不知道哪儿的方言传来。真奇怪，现代人居然还有用方言的？

　　“你造的那台机器人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正在研发吗？万一坏了怎么办？”老李连珠炮似的问。

　　“哦，这么急干甚么。”老陈慢悠悠地说，“不必担心。你听我说，我们那个机器人，今天正在实验，所以投放到主办公楼那儿，想看看效果咋样。”

　　“噢……是这样啊。”老李算是有些明白了。

　　“你现在是通过机器人给我的打的电话吧？这样正好，你也来帮我测试一下机器人，看看好不好用。”

　　“机器刃？这又是什么新工具？”心中的疑惑被打消了，李组长就开始拿老陈寻开心。

　　李组长身后的机器人听到这话，滚着轱辘就过来了。

　　“明明他说的是机器人，你干啥这么较真儿？”R-SH-10用稍有些机械的口吻说，貌似没听出来李组长在开玩笑。

　　“我说，老陈，你这个机器人没有加玩笑模块吗？不知道怎么开玩笑，又怎么能知道如何安抚人心呢？”

　　“诶呦！”老陈一拍脑门，“忘了这茬儿了。”

　　“你要不要过来取一趟这机器人？”

　　“用不着！它能自个儿回来的。”老陈得意洋洋地说。

　　正说着，R-SH-10就像听到了通话似的，已经摇晃着脑袋，做好了动身的准备。随后，它把双腿伸了出来，“哐”、“哐”地大步“走”上了楼梯，居然没有一点要歪、要倒的意思。然后，它顺手挂掉了电话。

　　嗯，这个机器人平衡性还不错嘛，值得学习。

　　等李组长和他的组员们吃的差不多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今天的月亮仍然是弯弯的，但相较于昨天显得饱满一些，慢吞吞地挂上了天幕，还披了一条亮晶晶的星星毯——当然，在城市里是看不见的。吃饭期间，李组长只是一个劲的给组员灌酒，或者凑合组员互相干杯，而自己滴酒未沾，因为他记得可牢了——自己要和团长商议一个计划，一个自上次那件事之后，也许永远“不可能”再被批准的计划。因此喝酒可能造成思维出现纰漏，并且直接导致商议失败。

　　李组长叫来了几位不会喝酒的研究员，吩咐他们照顾好其他人，随后独自一人走进了卫生间。他找了一个“包间”，进去后锁住了门，挂上了防窃听装置。一切安排就绪，李组长平复了一下心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掏出手机并拨通了那条公认的“禁忌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