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鼓三消

白言的意识回归身体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所有衣服，某些人欲盖弥彰的做法让白言一头雾水，不过手臂上破损的地方都被处理了，可以看出处理的人非常细心。

白言抬头一看，才发现床尾坐着另一个人。

月光皎洁异常，洒在芷薇师妹的纯洁无瑕的脸颊上，她的睫毛偶尔扑闪一下，长长的墨染的发丝直落到她的腰间，芷薇的唇是不掺杂任何其他东西的颜色，月光浸润下如同清晨极好的露珠在杜鹃花上滚动的模样。

白言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这么接近过，他认出来这是那日在大殿前新来的一位新生，应当是他师妹，不知为何出现他这里，不过身上的伤应该是她处理好的。

一个人睡着的时候是没办法隐藏的，芷薇纯真的面容不含任何的心机和复杂的情绪，从她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强烈。

白言看的呆住了，或许是白言莫名灼热的目光被察觉到了，芷薇一声轻嘤咛慢慢睁开了眼睛，伸长了玉臂，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呀，白师兄你醒了？”芷薇惊喜道，她的声音清脆如珠。

白言有些局促的点头，芷薇眼睛焦点在白言的身上下移，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啐一声，捏住了衣角，起身告辞。

白言看着慌不择路离去的这位师妹，在她走到门口的一刻才道：“这位师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芷薇，师兄叫我芷薇师妹就好了。”

“那个……谢谢了。”

芷薇红着脸的点头，离开了白言的小茅屋。

白言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他心绪波动的厉害，索性盘起腿查看自己身体的情况。

“啊！”白言惊呼出来。

锻体境分为十重，这十重是修炼的开始，是基础，全是打熬自身素质的进阶，白言前几天完成的是第一重的“换皮”，“换皮”境的显著特征是皮肤乌青之色，坚硬如铁。锻体境第二重“炼肉”境，三鼓三消，方可完工。

三鼓三消的表现就是周身每一块肌肉都经过三次的改变，即三次的充盈和干瘪，到第三次恢复正常，就算是“炼肉”境成功，到那时肌肉坚韧起来，就能够进行接下去的锻体境第三重“拔筋”。上次打他的徐天才那帮人，最弱小的就是这个境界，“拔筋”境界最明显的就是力气渐生，配合“炼肉”境的成果，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白言当时根本不是对手，白白挨打。

白言皮肤下的肌肉看上去没有什么改变，其实已经度过了一鼓一消，毕竟那非人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住的，他吃的苦总算是获得了收获，而且非常直观。

既然我没有背景，没有那些个天材地宝熬炼几身，那就一步一个脚印追上去，用自己的耐心恒心，用自己的不服输不认命，用这本《易》，踏出一条变强的路。

胸口符文闪动，《易》拿在手，丝绸般的触感动人心魄，白言紧紧抓住他，他已经彻底的明白手上握住的到底是什么，这是他的机缘，虽然他不知道这本古怪的书的来路，但他现在别无选择，既然眼前只有这条路，那我就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夜幕席卷下，白言的目光幽幽的坚定，像极了丛林中走投无路的孤狼，伸开了锋利的利爪，獠牙微显。

他要修炼，靠着这本来路不明的《易》，去变得强大，去寻找师傅，他心底对于未来有了比较清晰的指向。

他没有发现的是原先乌青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沉淀下去，看上去好像越来越沉重。

……

翌日，晨曦刚露。

紫鼎门最偏僻的角落，白言的住所旁边传来时断时续的闷响。

“砰！”

白言捏紧了拳头，他额头冒汗，昨晚那么严重的伤势本来今日是应该躺在床上的，但他明白时间不等人，他有一个感觉，自己越迟强大一刻，师傅就可能越危险一分。

他在“炼肉”境界虽然已经跨过了第一个轮周，就是第一个鼓消，短时间不能再进行那么剧烈的熬炼打磨，他就努力用这段时间慢慢踏实基础。

他昨晚翻了一点《易》，发现了几门残缺的拳法掌法，大概是那位书写《易》的老人在琢磨锻体境的时候用到的几门演练式法门，可以达到奠基的作用。

他现在推练的就是记在“炼肉”境的一门拳法，名为《九日拳经》，没有对这门拳经的详细描述，毕竟《易》原先不是准备给别人看的，只是记录作用，类似日记的功用。

《九日拳经》照书名的模样可能能在修炼至巅峰可以幻化出九阳随身的效果，但是《易》里只有前三阳的拳谱。

白言心满意足，不久前他还什么都没有，连“换皮”境都没修炼成功的废柴呢，要懂得知足才对。

稳定心神，白言继续运起《九日拳经》的独特法门，一拳一拳打在面前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上，古树动也不动，白言并不气馁，扎扎实实的一拳接着一拳。

芷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白言机械般的击打树木，一百次，五百次，一千次，两千次。

到后来芷薇师妹实在看不下去了，昨晚是她亲手处理的白言的伤口，所以她最清楚白言昨晚伤得有多重，今天怎么又做这么剧烈的动作，他不要命了吗？

芷薇轻咬下唇，她想起宗门里私底下笑话白言的话，他难道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不学无术连锻体第一重都没有完成吗？甚至被人传是白狼衍兽成的精冷血无情吗？

芷薇觉得并不是听说的那样，白言不知疲倦的挥拳的模样映入眼眶。

“白师兄。”芷薇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白言停手转头看去，芷薇师妹站在野花丛里，风扬起她的素净长裙，她浅笑嫣然，挽起一根被吹散的青丝，白言胸膛里有什么止不住的跳动，就是昨晚那股情绪。

连着练了这么久拳法的心头的那躁动不安在看见芷薇师妹的一眼就被抹除的干净透顶。

“师兄，师兄？你还好吗？”芷薇走近了几步问道。

白言回神，红着脸忙三下两下穿上外套，芷薇“噗嗤”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害羞的男人，虽然他外表看上去生人勿进的。

两人找地方坐下，芷薇主动坐的很近，拉过白言的手，挽起袖子，细细查看白言的伤势。

白言嗅了嗅风里传递过来的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味道，芷薇师妹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女孩子，宗门里其余人别说女孩子，就算是男孩子都不愿意离他近一步的。

他思绪起伏，在整个宗门乃至世界，就只有师傅是这样对自己的，每次和其他人打完架回来都是师傅给他包扎治疗，顶多敲敲他的额头。

孤独如狼的白言第二次感受到了亲人的气息，从身边这个芷薇师妹身上。

芷薇师妹惊疑不定的看看他的左手和右手，奇怪道：“怪了，你昨晚那么重的伤，怎么今天好了这么多？”

白言挠挠头表示不知道，芷薇拍拍手索性不再问。

许久，才对白言道：“白师兄，我被选进了仙霞峰，你以后有空可以来看我哦。”

“仙霞峰吗？”白言眼皮一跳。

芷薇微笑点头，脚一晃一晃的在空气中摇摆。

“其实……其实你不必叫我白师兄，叫我白言就好了。”白言犹豫片刻道。

芷薇摇头道：“这不行，阿妈从小就就教导我长幼有序，这不能乱的。”

“你阿妈？”

芷薇头偏向白言，笑的眯起了眼：“对啊，阿妈就是我妈妈，她以前是个医者，开了一家医馆，医好了好多好多的人，在镇子里所有人生了病都来找我阿妈，所以我才懂一些药理，昨晚就简单帮师兄你处理了一下。”

白言恍然大悟，道：“那你一个人上山拜师，你阿妈不会担心你吗？”

芷薇声音低沉了下去：“阿妈在几年前就被山贼杀死了，我在姑姑家住了这好几年。”

“对不起。”白言心一阵收缩，看似纯真无瑕的师妹谁也想不到经历过失去血亲的滋味，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两人居然同时沉默了下去。

芷薇师妹陪他到正午时分才离开，她现在加入了仙霞峰，每日都有功课要做，哪像白言这样天天有大把时间，白言的身份很特殊，一方面是李长老的人，一方面又修炼无成，上头的人只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导致现在白言这里根本没人管他，这也正好。

烈日当空，白言汗流浃背，催动《九日拳经》，极其细微的一缕一缕阳精被吸引近体内，白言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好似体内包裹着一枚火炭，灼热的同时惊喜的发现身体疲惫的后遗症在一点点被消除，所以他现在越练越有劲。

一拳两拳，一点点重新积累，白言双眸闪烁着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