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过去（一）

余府庶二小姐余萍是如何结识代姝悯的？原本两个不想干的人，却有缘联系在了一起。

嘉历九年，代姝悯，也就是秦向珊，正好八岁，是傅二小姐的贴身婢女。日子虽算不上什么荣华，可也算是富足，至少比余家庶女过得好。

那年的冬季很冷，恰好遇上十几年难遇上的雪灾，那积雪埋了有两尺深。那年，也不知埋了多少性命，多少生的希望，多少活下去的勇气。

余萍的姨娘向氏，那个时候还并未被大房欺负的特别厉害，只是不巧，那个时候向家的哥儿因为犯了事儿被抓进衙门，没几天就因为受不得酷刑咽了气。大房趁这个机会，借着向氏身上有丧事的幌子，让向氏带着女儿余萍到玉清观祈福消灾。

向氏无能，为求自保，没有与他们争辩，只是默默地收拾行囊并连夜上了玉清观。

向氏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大夫人的眼中钉，既然年也不想自己跟着过，索性搬到玉清观图个清静。

好巧不巧，那个时候，秦向珊，也就是代姝悯，也到了给秦家家主服丧的时候。代姝悯陪着孙芳一同上了玉清观，也就是那个时候碰见了羞羞怯怯得余萍。

玉清观的客房极冷，地方偏僻，天气恶劣，很少有人愿意大冷天的出来供奉和添油钱，所以玉清观也就没了收入，也就没有银钱购置尚好的花木炭。

余萍每晚都要裹紧厚厚的被褥，恨不得将头也裹得严严实实才会感到暖和，不被冷风吹。

她好羡慕，为什么自己屋里只能点呛人熏鼻的灶火炭，而傅家的人却可以用极好的花木炭呢？

许是瞅了好几眼代姝悯那个方向，向氏也注意到了，她晓得，是余萍羡慕她们过得比咱们好呢。向氏叹了口气，无奈的摸了摸余萍略冷得额头，哄道：“乖孩子，咱们撑几天就可以回府了...”

余萍委屈的差点儿哭出来。平日里虽然苦，可也没这么苦的呀，为什么过年了不可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在一桌上吃饭，而要被不情愿的送到这来吹着冷风过年呢？可她忍住了，她晓得就算是哭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后，余萍安静的睡下了，

向氏略带羡慕的望向代姝悯那间屋子，最后只能叹气，“唉....”

翌日一大早，向氏就收到了代姝悯送来的一大筐子花木炭。她诧异，傅府二小姐身边的人与自己也并没有什么交情，怎得就想到要送自己这么好的碳火了呢？

就在向氏想不明白的时候，余萍也刚好起床梳妆了。余萍看她娘犹豫不决的样子，倒是爽快的让人取一些碳火先烧一些暖和这屋子。

“娘啊，您就放心用吧，反正我瞧那代妹妹心眼好，还送我们碳火。”余萍与向氏都是心无城府的，也猜不到旁人要向自己索取些什么。

“可，可我就怕他们日后要是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向氏不是不同意女儿的想法，确实那孙妈妈与她家姑娘是好相与的，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正当她焦虑不安时，余萍早就跟下人们一起烤地瓜吃了。

向氏一看余萍这么轻易就接受他人的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想着责备余萍几句，欲恼却都因余萍的嬉笑烟消云散了。

“嘿嘿，娘，你闻闻，这可是本地的地瓜，可好吃了呢。”余萍的嬉皮笑脸让向氏哭笑不得，她轻轻的点了点萍儿的额头，嗔道。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啊。还有，别忘了给你代妹妹送几个过去。这碳火可是极好...”

于是，这么一来一回，两家有了交情，但也止于向氏母女跟孙芳母女。

来年开春，两姐妹要分离了，满眼的不舍。代姝悯倒没有多伤心，因为即便分离，日后也总是有机会见面的，反而那余萍哭的梨花带雨得，让她好不心疼。

“余姐姐，你也别哭的狠了，这分别只是一时的。你看，你再哭下去就变丑了，那太子殿下可就不喜欢你了，得不偿失嘛。”代姝悯无奈得拿着帕子给她擦泪，一说到太子，余萍就破涕为笑，故意向她生气。

“你才没人喜欢呢，我的烨哥哥可不是那样的人。”代姝悯一听就笑了，握住了她的双手，连忙点头。

不过，余萍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明日就要走了，自己还有很多话没对自己的小姐妹说完。

索性，今日聊个够。所以，余萍将她带到那颗老柳树下，给她说了自己在余府的事。

“你也别看我现在是个小姐，其实庶出哪儿比你们高贵啊，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我跟烨哥哥是有缘无分，就算将来他真的能纳我为太子妃，我这性格也不适合在深宫里活着的，而且，我那个蛮横的嫡姐肯定也不会让我走在她前头的

“我跟你也是有缘，这样吧，本来想送你簪子的，但我也不是个富贵小姐。如今没有，但是以后回京见到你了我再给你。”

代姝悯听着笑出了声，忙答应道：“好好好，不急不急。”

如此一来二去，二人的姐妹情更深了，多年以后即便分开许久，可一旦相见于汴京城便熟络起来，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那场祸事的发生，成了代姝悯心里的一块病，抹不开断不干净的一段情。

代姝悯私底下借着傅二小姐的名声，好不容易取到余萍的遗物，那根流金丝朱簪。

她仔细端详着那簪，好好抚摸着，最终将她插在自己的双云髻上。

这个仇，她一定帮，定去寻那余家嫡女，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