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玉损（三）

七月二十五，余萍的尸首才被街坊邻里发现，那个时候的余萍已经腐烂，四周都围着密密麻麻的蚊虫，似是在啃食她。

围观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害怕的都不敢上前去确认这是哪家的女儿。直到县衙门来人了，忍着心里的恶心，才知道，这是余家走失许久的庶女。吴县衙叹了口气，吩咐人用粗布将余萍仔仔细细得包好，又让街坊都散去。他要将这尸首放在余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好让这姑娘安心的走。

他们走过的路上，就有街坊四邻在议论，也只能当做没听见的样子一直走。

“哎呀，这是哪家的这么惨啊？听说还是个姑娘？”

“唉，听说这姑娘是余家的，不守妇道，在深巷里私会男人呢。”

“不是吧？这私会能让她命丧黄泉？”

“哎哎哎，我可听说，这庶女在她嫡姐生辰宴席上跟东宫太子眉来眼去呢，说不准身子都给了他呢。”

“不会吧，我之前看过这姑娘，挺好一姑娘啊...”

......

余家一行人看见这被包裹住的尸体，无言了许久，还是大夫人先出口：“向妹妹，你节哀，萍儿出了这件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很难受，可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

向氏面容枯槁，仿佛老了十几岁，默默得回答着：“谢大夫人怜惜，萍儿也拖不得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向氏哭够了，当听到余萍失踪时，她就意识到是有人在报复萍儿，无奈自己无权无势挽回不了这一切，只能空坐在这宅院，竟还希望有一线生机。她苦苦等到的结果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房真是狠啊，好狠的心啊！！

余家家主看向氏这瘦弱的模样，多有不舍，扶着她慢慢的回到了屋子。他们一家不便声张，况且只是个庶女，姨娘出身又低微，自然一了百了。这也是向氏一生的痛了。

“奴婢知您有许多不便，但求您看在奴婢这些年侍奉您的份上，给二小姐做场法事吧。”

这是向氏唯一的要求，也是她最后的要求。女儿都没了，日后还有什么指望呢？她抚了抚有些喘不上气的胸口，憔悴道。

“好，我答应你。”余家家主说完，又吩咐向氏的婢女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

“你跟着我也久了，我这个身份也不能给你带来什么荣华富贵，若是以后能遇上傅二小姐身边的代小姐，你就多依靠她一些...”

向氏说出这番话，倒是让那个贴身婢女一惊，连忙跪在地上，

“您是从街上把奴婢救回来的，奴婢感激您。代小姐也是于二小姐有义，若是说依靠，奴婢不敢。”凝儿将头埋的更深了。

“其实你我身份都一样，我也从未把你当做一个下人来使唤，只盼你日后安稳，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便好。”向氏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了床榻前，蹲下来费劲的拿出一个盒子，出声让凝儿过来拿。

“这是...？.”凝儿将盒子接过来，又扶着向氏坐在了床上，听她说话。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首饰银子，还有几张田铺庄子的收契。反正我也用不着了，给你傍傍身也好。”向氏说了这么多话，已是累了，歇了会儿又道。

“这几年苦了你，你的身契我也给你拿回来了，你以后便是个自由身了。要好好的替我，活着。”

说完，向氏才安心的阖了眼，很快便没了气息。凝儿按照向氏说的，将那些物件放好，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儿一大早就出府。

凝儿没有哭，向氏在余府哭的够多了，余府根本就不配让她们流泪。

余家家主听到下人说向氏咽气的时候，有一丝恍惚，却也只是一瞬。他头疼的厉害，又想起了以前那些与向氏的美好时光，痛苦的面色有些缓和。

余英杰心里是有向氏的，可这些年一直被大夫人打压，让他不得不隐藏住心里的情感，接受大夫人的欢愉奉承。

他知道，这一切都跟大房有关，可他不敢管，也不愿管，他怕这些年梦醒了，自己会崩溃。

七月二十六，余英杰给向氏大大的办了一场法事，代姝悯远远的看了一眼，趁着没人偷偷的掉了几滴眼泪。

七月二十七，余萍才得已安息。

七月二十九，凝儿得到机会遇到代姝悯，跟着她进了府。

八月下旬，余姝过了丧期才嫁进太子府，成了风光的太子妃娘娘。

九月中旬，傅姝昀也得已嫁给东宫太子成了太子侧妃。

嘉历十八年，嘉历帝身体有疾，日夜颠倒操劳，英年早逝。

太子万烨得已继位，国历嘉裕年，万烨已十八了。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腥风血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