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坦白（下）

周青默默回了薛仁贵的书房，书房门开着，周青轻轻走进来跪在薛仁贵面前道：

周青周青知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着再次深深叩首。薛仁贵恍若未闻，依旧临着字帖。周青试探着向前蹭了几步，拿起墨块替薛仁贵磨墨，薛仁贵还是恍若未见。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就在这种极度诡异的状态中度过了。周青做事，薛仁贵也不阻拦，只是沉默着，假装没有这个人存在。周青试探了几次想要开口认错，但每一次都被薛仁贵无视了。

趁着薛仁贵向老夫人请安的时间，周青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仔细思索，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蓦地公子的一句话浮现在脑海中，和老夫人的话竟是那般相似“有什么事记得说话”“宁愿偷银子也不愿开口借银子”，自己对旁人基本的信任早已经被磨得一点不剩了，所以公子难道是恼了自己……

思及此处，周青心下已有了计较。匆匆用了几口晚饭，听的外面响起脚步声音，周青出了耳房，跟着薛仁贵进了西厢房。看薛仁贵坐在榻上，刚要开始研究一盘棋局，周青跪在脚踏旁，轻轻唤了一声：

周青公子。

薛仁贵拿棋子的手一顿，只听周青缓缓开口道：

周青公子愿意听听周青的故事吗？其实周青之前一直骗了公子，周青不是什么落第秀才的孩子，周青的父亲是登州城的武官。至于先父的姓名官职，事关军事机密，恕周青不能细讲。两年多前，高丽入侵，登州城破，我和白彤的父母尽皆战死沙场，家破人亡。小的带着白彤一路辗转来到山西，投奔我们的奶娘宋婶。

这语气不悲不喜，好似平静地讲述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薛仁贵不由自主地抬头，正好撞见那双平常总是叽里咕噜乱转神采奕奕的鹿眼如今竟如此黯然失色，只盯着自己的衣角。

周青没注意到薛仁贵神色的变化，只是继续说着：

周青这一路，周青靠着给大户人家干粗活挣钱，当然有时候也会偷些银子，周青见了太多走投无路的父母卖儿卖女，见了太多主家欺负侍女的事情，见了太多侍女在被，在被主人家糟蹋过之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公子虽仁厚，待周青甚好，但周青也不敢完全相信公子。

薛仁贵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

薛仁贵更何况白姑娘还是你从小定亲的妻子。

周青点点头：

周青是。

说着，周青抬起头，直直盯着薛仁贵狭长的眸子，

周青最重要的是，周青和白彤的父母战死沙场并非是高丽人太过凶猛，而是遭人陷害。自此之后，周青再不敢相信别人了，宁愿有什么事都自己动手。

薛仁贵微微皱眉：

薛仁贵你告诉我这个作甚？

周青重重叩首：

周青公子待周青这样好，周青若再不相信公子，天理不容。周青今日字字实话，没有半句虚言，求公子原谅。

薛仁贵叹了口气道：

薛仁贵你能信我，我很高兴。孔子有云：‘君子五终食之间违仁，颠沛必于是，造次比于是’纵然你有千般理由，也不该行此偷窃之事。

周青点点头：

周青谢公子教诲。

薛仁贵微微一笑，将周青扶起来道：

薛仁贵我给你上药。

周青对了，有件事还未和公子回禀，现在教您的那个武术教练根本就是个半吊子，七八岁的小孩在他手里启启蒙还可以，像您现在这样的让他教可就耽误了。

薛仁贵微微皱眉：

薛仁贵当真？

周青公子若不信，等周青伤好了，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