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卷·壹拾捌话

确认关系后，百里玄策更是毫无顾忌，隔三差五地往洛神宫处跑，数次让过路的仙人们瞧见，俩人一下成为众仙茶余饭后的闲谈口，甚至有暗暗爱慕甄姬的男仙们不死心地跑到本人跟前询问，然而得到的是她垂眸笑的默认后纷纷黯然离开。

众仙对此议论不已，每每见百里玄策耷拉着张死人脸从他们身旁经过时，背地里对甄姬止不住的惋惜，好似他们心中的白月光就此黯淡了。

这一日亦如往常般，百里玄策顺利完成天命后回到洛神宫，途中又听到几个仙人躲在不远处对他窃窃私语，起初还觉无所谓，可听久了也莫名地不安起来。

又开始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感充斥身体。

推开门，瞧见甄姬坐在躺椅上读着人间的话本，明明她近在咫尺，百里玄策却觉着若即若离。

好委屈。

他轻声呼唤：“姐姐。”

“回来了？”她惊喜地起身，放下手中的书迎上前，“今日的任务可还顺利？”

他闷闷不乐地点头。

“怎生如此无精打采？可是受伤了？”

说罢，她慌忙地扒拉着他的衣衫四处寻看。

“姐姐在看何物？”他不否认也不承认，目光反而看向她方才读的话本。

不好意思地笑笑，以为百里玄策好奇，甄姬将书递到他手中，解释：“凡世的话本罢了，要瞧瞧吗？”

点点头，百里玄策不动声色接过书籍扫视着上面的文字，目光移到第二行时，俊脸显而易见地一沉，甄姬心下一紧，只见后一刻他耍性子般将书塞还到她怀里，咬牙切齿道：“尽胡说八道。”

她不解，正要翻看书籍，忽地听他恶狠狠地说：“甚么‘为了你的幸福，我尽可放弃一切，包括你’，尽是一派胡言！”

甄姬一时间恍然大悟，这句的原话该是“我爱你，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你”，她看看书又看看他阴沉的可怕的脸，不解地无辜说道：“不是很美好吗？用情至深的人才会如此罢。”

“才不是这般！”他愤恨地瞪着那话本。

因着这并不适用于他。

“那姐姐呢？”脑袋一时之间塞满他人的闲言碎语，一句句如同刻薄的小恶魔在嘲笑他，百里玄策努力控制住自己情绪，沉声发问：“姐姐也会这般吗？”

“我？”她霎时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后浅笑道：“会的。”

甄姬笑的淡然：“倘若你变心了，有旁的女子能够讨你欢心，我何必苦苦纠缠，扰了你，也困了我。”

浅浅的笑靥如刀刃深深扎进心脏，啥百里玄策痛到窒息，呼吸一滞，不自觉攥紧了拳，

甄姬忍俊不禁，好笑地看着他，“你怎地还同书较劲？”

“我不管！这书就是胡言乱语之物！”如同山洪奔泻，他倏地失控吼道。

猝不及防的生气让甄姬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百里玄策自我调整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怨妇似的盯着她，她莫名，刚想哄回几句，他就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空气中还飘荡着他隐忍的话语：“我不会变心，也不许你放弃我……”

他爱她胜过万物，因此心甘情愿为她放弃一切，唯独她是他唯一的坚持。

隐忍着满腔火气回到偏院，百里玄策愈想愈火大，偏生还在意甄姬的状态，本以为她至少会难过一阵子，却偷瞄到她神色焦急离开宫门，再一看前往的方向，是连英的居处，他更气了。

于是乎，由百里玄策独自主导的冷战就此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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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姬不晓得为何打自自己看望连英回来后，百里玄策就变得十分反常，平日里明明对自己纠缠的紧的人一时之间冷漠的可以，话俱不讲一句。

用饭时，俩人各自咀嚼着食物，甄姬努力寻找着话题，他却一声不吭，本在为自己热脸贴冷屁股而尴尬的甄姬下秒碗里出现一只鸡腿，没一会一块玫瑰酥又添进碗里，她眨了眨眼瞧看百里玄策面无表情地夹菜给自己，却硬是不肯言语一句，她才晓得他在闹脾气。

很莫名，很无理，很好笑，也很可爱。

她轻笑一声，将他夹给自己的食物吞咽进腹。

观书时，她躺在摇椅上聚精会神盯着手中的书籍，忽地听到身旁窸窸窣窣，她皱眉瞧去竟是他在一边剥着橘子，骨节分明的十指利落地剥开果皮，黄灿灿的果肉露出，她看的眼馋，刚想自己上手也剥一个，却见他自然而然地将一片果肉递到自己嘴边，但是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她无言，小心翼翼地张口咬下，甜腻的汁液在口腔四溢，刚咽下一片，他又送上另一片，她不好意思了，摇摇头笑了笑拒绝：“好了，剩下的你吃。”

清俊的脸显而易见地更臭了，百里玄策收回手，将那只缺了一瓣果肉的橘子重重压在桌案上后离开了，而仍留在原地的甄姬盯着那只变了形的橘子哭笑不得。

入了夜，甄姬侧身睡在床榻上，身畔不知何时忽地一沉，熟悉的气息从后围上自己，她如常转过身抱住来人，那人红色的瞳眸一怔，尔后埋上她软腻的肩颈处啃咬。

随后的一个时辰是毫无愉悦感可言的报复性运动。

次日清晨，身畔已空无一人，甄姬浑身散架般艰难地起床洗漱，她掰着五指，估算着这样的日子百里玄策还能坚持多久。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第十日时百里玄策就毫无斗志地缴械投降了。

浴池中水汽升腾，白蒙蒙的雾萦绕徘徊，冰肌玉肤暴露在空气中，春光无限。

甄姬弯下腰身拾起衣物，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后一瞬她始料不及被人从后搂住。

搂抱的气力之大，如同要将她嵌入身体似的，即使知晓来人身份，甄姬仍是有点受不住，尔后他的举动更是让她吃痛出声。

尖锐的利齿一点都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地狠狠咬下圆润的左肩，汩汩鲜血猛地流出，滑落躯体，令人目眩神晕的痛感持续了一段时间，甄姬艰难地揉上百里玄策的脑袋，虚弱地开口：“消气了吗？”

身后人一愣，松了气力，柔软的舌尖耐心地舔舐着鲜血，甜腥味在口腔蔓延，他疼惜地凝视着伤口，心下既欢喜又难过。

终于在她身上烙下了属于自己的标记，但这护体印记好丑。

“我错了……”他站直了身子，垂下头真心诚意地认错道。

甄姬瞥了瞥止住鲜血的伤口，披上外衫回身看向百里玄策，无奈地问：“错哪儿了？”

他攥着衣角，不好意思地瑟瑟开口：“我说过会很乖的，却还闹脾气……”

“姐姐你惩罚我罢！”他抬眸与她四目相视，诚心诚意地讨罚，语气逐渐减弱：“要我做甚么都可以……”

“那告诉我，为何置气，嗯？”她温柔地问。

流言蜚语再次萦绕耳畔，百里玄策难堪地说：“他们说，我们不般配，迟早会一拍两散……”

“是以你想同我置气，让我们散的更快是吗？”

闻言，他大惊失色，慌乱地辩解：“不是！我从未这般想过！”

扯下他紧张抠弄护腕的手，甄姬认真问道：“你心系于我，还是心系于旁人？”

“当然是你！”百里玄策着急地回答。

闻言，她莞尔一笑：“那为何还如此在意旁的人对我们的看法？为他们同我置气，这般对我，会让他们停口吗？”

“是我错了……”他咬着唇难过地说。

“眼睛用来看我，耳朵用来听我，心用来爱我就好了，其余的事不归你管，能做到吗？”

她勾住他的颈脖按下，与他额头相抵，四目中只有彼此，深情的言语飘进耳畔，他对她的温柔没有抗性，一下便溺死汹涌的爱里。

“我会努力的。”

ps：“我爱你，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出自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