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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K的杂谈

沙雕作者不好意思啊,上一篇发重了。

媳妇,咱们的肉包子又没啦



苏简第一次遇到李承翊时,他还是个小叫花子。

长安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苏简蹲在一颗树下,亲眼目睹了他那只癞皮狗是如何踏着悠闲的步伐从包子摊前路过,又是如何一跃而起狗嘴一张叼起一个包子拔腿就跑,以离弦之势冲出重围的。

苏简看得惊叹不已,耳边还充斥着包子老板娘的骂声,目光已经跟着那条狗远去了。

那狗风一般冲过去时,她分明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

春江水涨,江岸刚刚冒出的青草嫩芽上还沾着点点露珠。李承翊不顾底下湿凉,一屁股坐下去,摸了摸狗头,将手中包子掰了一半放在手心里,那狗便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苏简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瘦骨嶙峋的孩子摊开乌黑的小手喂着眼前的狗,另一只手拿着另一半包子,唇角满是笑容。

江风带着水汽打在孩子身上,不一会儿衣裳便湿润不少。孩子看着眼前的狗,仿若未觉,眼里满是细碎的光。

苏简眼里也有光。

那狗已经吃完了躺在岸上享受春风,李承翊两只小手如捧珍宝般捧着手中半个包子,小口小口的咬着,似是品尝。

炙热的目光如火炬般烤在身上,李承翊不自在的抬头看去,看到的便是小女孩那毫不遮挡的渴望眼神。

女孩唇色苍白脸色也苍白,盯着他手中包子不住咽口水。

李承翊低下头,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再也顾不得细细品味,张嘴便是一大口。

那一口还没咬得下去,眼前便是一暗,抬头,女孩不知何时竟跑到他面前来了,乌黑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再转,她再跟,两人似转圈圈一样将底下湿润的泥土都踩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圆。

两人你追我赶眼里只有那半个包子,那狗看得眼花缭乱直以为苏简要欺负它主人,鼻头一皱牙一龇,便朝苏简扑去。

苏简反手捏住狗脖子就是一摔,那狗便四仰八叉的摔到了地上,鼻中直哼哼。

那是李承翊第一次见识苏简身手。

他看着瞬间便被按在地上的爱狗,大喊一声,“大福!”

又抬头对着苏简愤怒的吼,“你做什么!”

苏简依然是那张淡漠的脸,一直盯着包子的目光终于移到男孩脸上,淡淡的说,“它要咬我。”

“你,你放了它!”

女孩手捏得紧,没一会儿大福便呼哧呼哧的只有喘气的份儿了。

李承翊看得双眼通红,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疼惜与着急。他看了看地上狗,又看向淡然自若的苏简,最终心一横,将手伸过去。

“包子给你,你放了它。”

苏简接过包子,没有说话,转身走到一颗树下盘腿坐下。

不像男孩小口小口的品尝,她吃得大口。

李承翊抚摸着爱犬,双眼通红瞪着不远处大快朵颐的女孩儿,腮帮子鼓得溜圆,似要哭出来。

城东家的包子皮薄馅儿多,过惯了苦日子的李承翊习惯把好的留到最后,如今他刚把皮啃完,半路就杀出小丫头把他肉抢了,他觉得他心都在滴血。

 李承翊一直不明白苏简穿得好,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官家小姐,怎么会沦落到和他抢吃的?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苏简将门出生,她爹却立志让她当个名门闺秀。

苏简武功没少偷学,女工女戒却一塌糊涂。

她是打了教书先生偷跑出来,本来要回家,却在翻墙的一刹那看见她爹把家法都请出来了,便把踏进去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彻底的离家出走了。

“我爹忒狠,那几板子下去我不死也残。”

“他成天打打杀杀惯了,便特羡慕那些文人儒士。他飞不动,便让我使劲飞。”

“他也不看看他都不行,我是他女儿,又哪是那块料?”

李承翊觉得她说的在理,女孩子不能打,打了留疤就不好了。

但苏简这嘴巴也忒毒,损人不带脏字儿的。

瞧瞧,这是女儿对亲爹说的话吗?

那日后李承翊身后便多了个小跟班。

小姑娘小小的身子跟在他身后,像跟了个软软的糯米团子。

初时李承翊烦她,为了甩掉她,和他那狗走着走着就跑。没跑几步,便看见前一刻还在他们身后的苏简竟在前面等着他们了。

次数多了,李承翊发现,他跑不过她,更甩不掉她。

他这半个包子,竟砸出了块牛皮糖来,黏上了扯都扯不掉。

时间久了,一人一狗竟也习惯了苏简的存在。

李承翊绝不承认他是怕她,这乞讨的日子无聊得很,能有个和他说话的还是不错。尽管苏简并不大爱说话。

还有就是,苏简在的最大的好处便是帮他打架。

叫花子有叫花子的规矩,无外乎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大的打小的,小的向大的进奉,是这街边巷角阴暗处的规矩。被打死的事常见,官府管不着,也不会管。

以往,李承翊便是被打的存在。

他不愿进奉。

用他的话说就是,“小爷是有骨气的人,虽偷鸡摸狗但绝不向同样偷鸡摸狗的人低头!”

孩子挺着瘦弱的小胸脯,声音稚嫩,眼睛晶亮似星辰,神态动作似觉自己颇为豪气。

苏简逗着狗,淡淡瞟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一把抓住狗尾巴,把逃开的大福扯了回来,强行摸上去。

大福在她的抚摸下瑟瑟发抖,求救的看向李承翊,却换来对方让之忍辱负重的无奈眼神。

在这个拳头才是王道的地方,谁让他们联手都打不过她呢?

李承翊不仅回想起前不久。苏简武功好,当初却说什么都不肯和他去偷东西。

他骂她,“你大小姐当惯了出来做什么,不想偷东西就别跟着我呀!我这种叫花子就是偷摸扒窃的命,比不得大小姐你磕不得碰不得要遵守什么仁义礼信!”

“我一天就一个包子,全赖我狗给我叼来。你来了,是让我不吃还是让我的狗不吃,要不全给你吃我们饿死得了。反正大小姐你金贵,咱这种下等人为你死了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承翊气,冷嘲热讽连吼带骂的说得难听,说完便拉着狗走了。

他换了个地方,原以为苏简被他气走了,却没想到傍晚时分,女孩一瘸一拐的拿着一条烤得半焦的鱼递到他面前。

鱼半边乌黑,泛着焦香。

他愣愣的看着,女孩依然是那淡漠的面容,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她就那样维持着递鱼的姿势不动,等他接过。

直到大福叫了一声,李承翊才回过神来。但面子又不允许他低头,即便荤腥的味道勾起胃里的馋虫在喉头争涌欲出,他依然冷着一张脸哼道,“你来做什么?”

苏简见他目光已有松动,又不时往她手上瞟,秀气的眉微蹙,一把将鱼塞到他手中,自己找了个地坐下。

“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些来找你麻烦的人,但别让我去偷。”她说。

李承翊把鱼分给大福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她,女孩神情严肃,目光却带着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坚决,像一把宁折不弯的剑。

“好。”

他点头,不小心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面郝然一条口子,贯穿了半个腿肚子。

“你的腿!”

“没事。”

苏简被他那一惊一乍的性子扰得皱了眉,正要缩腿,脚已被人握住了。

伤口不深但很长,在女孩白玉般的肌肤上似白瓷裂了个黢黑的口子,难看又惹人疼惜。

李承翊扯下一片衣角小心翼翼的包扎着,他想起她来时的样子。这伤口,想必是抓鱼的时候被河里石块划了的。

他又想起他骂她时,女孩那通红了眼却死稳着不哭的模样。

早知道,他就不骂她了。

伤口狰狞着翻出来,隔着布也硌手,李承翊心里又恼又气。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受伤了都不知道包扎一下!

后来,李承翊就真的再没挨过打。

苏简人不大,却没人能打得过她。

隐隐的,他竟有成为大小孩子头头的架势。

他和他的狗不再出去觅食,便自有人进奉。他觉得这样挺好,每次进奉上来的,他都挑最好的给苏简。

他看着这几天被他养得愈发白白胖胖的苏简,有一种他在养媳妇的错觉。

直到那天晚上,夜风寒,两人一狗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围着一推孱弱的火取暖。

一向沉默的苏简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李承翊叼着根稻草,仰躺在地上笑着说,“小爷没有名字。”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苏简看着越来越小的火,眉眼沉静,“我叫苏简。”

说着,她伸出手,在地上写了“苏简”两字。

李承翊笑,翻身坐起,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几扫。

“哈哈,看你这干瘪瘪的身子,你还不如叫豆芽!”

李承翊真心觉着,苏简玉润可爱,真真似豆芽般水灵。

“豆芽,豆芽......”

男孩比他那条狗更像条狗,围着她叫个不停。

苏简微微笑笑,不恼,等他消停了才慢慢开口。

“我爹找到我了。”

男孩笑容突然一顿,怔怔的看她。

“我要走了。”

苏简说完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跳动的火苗落在她眼里也搅动不了那眼底的平静。

李承翊突然跳起,指着她吼:“你走,你走!你回去过你的富贵日子,老子不稀罕你!”

他说着疯一般冲出破庙,他的狗追上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苏简摇摇头,她说她走呢,这人倒是比她还跑得快。

李承翊闷头冲到半路便后悔了,好歹是认识了这么些天的人,又帮他打过架,人家要走了,他好歹也得送送。

做人不能这么不讲义气。

他回去时,苏简已经不在了。

苏简是被她老子抱回去的。

再次见到李承翊的时候,是在宫中。

苏简的嫡亲表姐被选入宫做了贵妃娘娘,娘娘想念这个妹妹,便请了苏简进宫坐坐。

表姐是个美人,双十的年纪,正当风华的时候。

苏简一来,脚还没踏入宫门口便看见花蝴蝶一般的表姐盈盈袅袅的飞过来,执起她的手,门槛没过,便与她相望起来。

没进宫前的表姐也美得柔弱,但苏简还没看过她这样秀眉颦蹙泪眼朦胧欲说还休的模样,顿时被盯得汗毛倒竖。

两人就隔着一道门槛执手凝望,直到里面传来一道男声,苏简才知道皇帝在里面。

“你看你这手都糙成什么样子了?姨父怎么带的你,竟带成了这般模样?”

“可惜了姨妈走得早,否则你也不会被姨父逼着练什么武。那多苦啊,哪是女孩子学的?”

“姨父也是,小时候都把你丢了一次,这又逼你学这些......唉,我这苦命的妹妹。”

表姐哭得好不伤心,苏简一听却乐了。当初若不是她丢的那一次,她爹还得逼她做闺秀。

苏简性子向来沉默,心里再怎么高兴,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只等表姐哭得差不多时,给她递上只帕子。

表姐嗔了她一眼,轻拭了泪,妆容未乱,拉起苏简的手站起身来。

“走,姐带你去逛逛这皇宫。”

苏简便是在花园遇到李承翊的。

她去的时候,李承翊正被皇子们冷嘲热讽。

众皇子们见贵妃来,纷纷起身行了礼。李承翊便立在弯腰的众人中,格外显眼。

苏简能认出他,全凭他身边那条狗。

宫中生活好了,那狗皮毛也跟着长好了。一身乌黑油亮,模样变了,怕她的眼神却没变。

苏简可能认不出当年的小叫花子,却绝对认得出这狗怕她的目光。

“十六,此乃贵妃娘娘,哪儿容你放肆,还不快行礼!”

有皇子出声呵斥,李承翊只是淡淡瞟他一眼,牵着狗走了。

表姐摆手笑道,“十六皇子这是腼腆呢,无碍。”

那皇子看着李承翊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嗤了声,“贵妃娘娘大度,这从市井来的就是一身野气,金缕琼衣都掩不住。”

表姐不言,捂着嘴娇笑。

苏简这才知道,李承翊原来是皇帝幺子。

皇帝是有十六个孩子的,当年死了个最小的,如今那小的又回来了。

苏简看了看身旁如花似玉的表姐,再看看最大的那个都可以做表姐爹的皇子,心里直骂皇帝老不死,色心不改。

晚上,苏简在宫中留了宿。

柔柔的月光洒下来,落了满衾。万般静谧中,门“吱呀”一声响,开出一条缝,大片的月华和夜风便从那缝隙中泄进来。

那大片的光华中,一条比夜色还黑的狗从门外进来,走到她床前坐下,一双眼睛怯怯的望着她。

狗把苏简引出来时,月已上了中天。

废宫凄冷,落叶积了整座廊桥,每踩上一脚便有腐生的虫从脚底四散逃匿。廊下是粼粼的湖水,风皱了一轮圆月,将月华裁得细碎。

少年就立在湖心的岛上,岛上花树已枯,树干久经风霜又被虫蛀,只剩下几段枯枝、半壁残身,留念着这座宫里曾经的繁荣。

苏简站在廊下,望着那棵枯树,和树下静立的少年。

她知道,这座废宫是李承翊他娘当初住的地方。听表姐说,一场大火送了当朝宠妃一条命,还陨了个三四岁的小皇子。

如今,小皇子辗转回宫,已是翩翩少年郎了。

狗跑了,它见到主人似乎极高兴,撒丫子跑过去跳到少年身上又舔又亲。

以前过苦难日子,李承翊被打了,那狗心疼的时候也没这么热情过。苏简觉得,这狗是在为终于摆脱她而高兴。

听到身后脚步声,李承翊抱着狗转过身来,唇角挂着笑,眉眼间却是还未散去的忧愁。

他看到走来的少女,眉间阴郁顿扫,笑着叫了一声。

“豆芽。”

这是再次见面后李承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苏简笑了,眉眼微弯,眸中似载了头顶莹莹星华。

李承翊从未见过她这般笑的模样,那点点细碎光华似落到他眼里,让这枯了多年的树似也开了满枝的芬芳。

没人知道那晚皇帝幺子和大将军独女在冷宫中待了一宿,帝中的人只听说,将军家唯一的女儿要像他爹一样去战场了。

这事在帝中闹得沸沸扬扬,一是女子上阵闻所未闻,二是,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被她爹打得在床上下不来!

“你说姨父怎么就下得这狠手啊,多好的姑娘,竟被他打成这个样子。”

特意从宫里出来探望的贵妃表姐牵着苏简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苏简体贴的从枕下抽出一张手帕递过去,表姐接过,又看到妹妹那煞白的小脸,悲从中来,又是好一顿哭。

“你说你才十三岁,袅袅婷婷的多美一姑娘,去了那地方回来还是人吗?”

耳边嘤嘤哭声不断,苏简轻轻拍了怕表姐抓着她手,淡淡道:“我不去边疆,不久就得进宫陪表姐了。”

见表姐停了哭泣,她继续道,“昨日皇上在你宫中就是为了看我的吧。”

“表姐你莫伤心,比起皇宫我更喜欢边疆。”

少女眼眸漆黑,像一口沁凉的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表姐叹了口气,眉间染上些许哀伤。

“说的倒也是,那老皇帝色心不死竟妄想着你!”

“你离开这儿也好,省得他老惦记你。”

苏简听得皱眉,不明白话中意思,表姐已灿然一笑,抚了抚她的额,一朵花儿般飘走了。

没待伤好,苏简便收拾行李独自走了,等她爹反应过来,女儿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封书信孤零零躺在床头。

信中文采斐然,言辞恳切,把苏简一颗爱国报国心写得感人非常。

苏父很感动,女儿比自己争气啊,这几年书没白读。

正巧宫中下旨,要把苏简招进宫去,苏父便把苏简的信呈了上去。

那信写得太好,皇帝没了理由找苏简麻烦,便找上了苏家的麻烦。

苏父被降了职,连苏简的表姐也被寻了个错被降成了嫔。但好歹苏简是个争气的,几年下来战功不断,隐隐的竟有当初苏父的声名。

苏简回长安的时正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元宵刚过,皇帝便召她进宫。

大雪落满宫苑,放眼望去,一片银装。

李承翊便陪着老皇帝赏梅。

当年市井归来的小皇子如今已能独自站在自己父亲身边,没有母族依靠,几年来,竟也能将众多哥哥甩在身后。

苏简站在梅园外等候传召,从早上到中午,不知见了多少前来问安最后悻悻而归的皇子皇女。

再一问,才知道里面陪着的是李承翊。

苏简皱了眉,觉得这是场鸿门宴。

这几年朝中总是传她苏简是李承翊手中一把刀。李承翊指哪儿她砍哪儿,哪怕是让她立刻引颈自杀,她也能把脖子洗净了一刀割下去。

苏简自认没那么傻,李承翊要真敢这么对她说,她估摸着她把他杀了的可能性大点。

但现在,老皇帝把他俩叫到一起是几个意思?

苏简不懂,里面已经传召。

院里梅香阵阵,风一吹,花上的积雪便簌簌的落下来。苏简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去,花径曲折,好不容易来到林中亭,亭内已摆好了膳食。

李承翊和老皇帝在亭中用膳,她还未及行礼,老皇帝先一步向她招手。

“苏简来了,快......”

在老皇帝抬头的那一刻,苏简分明看到他一刹那震惊的表情和那猛然缩小的瞳孔。

随后,老皇帝眼皮一耷,便伏案哭了起来。

“......”

最后,苏简被请了出去。

一缕鬓发被霜风吹到脸上,苏简借着抚发的档儿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似帝中贵女的娇嫩白皙,边关磨人,她的皮肤粗糙而微黄。

苏简秀眉微蹙,抬眼望了望走过的宫娥,似乎......她这样子,在见惯了美人的皇帝眼中的确是狰狞了些。

另一边,李承翊给他老子倒了杯酒,道:“别哭了,人都走了。”

老皇帝从案上抬起头,捧着杯子满目凄然的望着里面清酒。

“多好一美人,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李承翊吃着菜,撩了下眼皮看了眼他爹那痴情的模样,不在意的道:“您还忘不了人家娘呢?”

“混账东西!说什么呢?”

酒杯啪的砸在桌上,不同于老皇帝的盛怒,李承翊不疾不徐的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跟我您还藏什么,您那点情史,我倒背都能背下来。”

老皇帝被李承翊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又无可奈何。这个儿子,是唯一一个懂他心的人。

“她是越来越像她了。”老皇帝歇了气势,自顾自的说,“十八年,她终于又回来了。”

李承翊夹着菜的筷子一紧,老皇帝说的是苏简和她娘。

当初他没能得到苏简她娘,便起了龌蹉心思想霸占人家女儿。

“十六啊,朕听人说苏简是你的人。”老皇帝睁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看过来,“你是懂朕心思的,不会和朕抢媳妇吧。”

李承翊放下手中筷子,乜了眼老皇帝,眼中的寒意看得老皇帝眉目渐凛。

“我真是你亲儿子?”

“我是你亲儿子你要塞给我这么个武夫?”

“凭什么哥哥们一个个都是娇软媳妇,我的就成了个只会打打杀杀的母夜叉?”

“父皇,您是想让您儿子被打死?”

李承翊冷着脸说完便站起身,淡淡瞥了老皇帝一眼,转身欲走的同时又道:“既然父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推辞。下个月十五我要大婚,我要求不高,人美胸满臀翘腰段好,不用多才多艺,会伺候男人就行。”

“还有,您要娶苏简我不管,但我不会叫她娘。”

李承翊冷冷说了一句,留下一道背影落在横斜的梅影里。

老皇帝气得一把将手上酒杯扔去,他这哪儿是要选妃,分明是选妓子!

十六皇子要选妃的消息当天下午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几日下来,这街头巷尾的热闹竟比上了过年时候。

边关需要人守,苏简收拾东西告别父亲正准备走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了道圣旨。

苏家阖府跪迎,却没料到皇帝是夺了她的职,又让她入宫为妃。

宣旨太监走的时候,苏父仍跪在地上出神,半晌红着眼转过头来看向女儿。苏简被他眼中猩红吓了一跳,正待开口,苏父已提着把大刀往外冲了。

“爹!”

苏简抱住他。

“小简你别拦我!”

苏简松了手,淡淡开口,“哦,我不拦您,但您总得让我明白为什么?”

苏父一听紧绷的身子竟松了,转身抱住女儿便是大哭出声。

“都是孽啊!”

苏简那时才知道,老皇帝爱慕着她娘,从年少懵懂到这花甲之年,这一爱慕便是六十余年。

皇命不能违,苏家阖府几百条性命都在苏简手中。

苏简还没进宫便被封为了皇贵妃,等级次于皇后。即便众官反对,老皇帝给她用的仍是皇后的礼。

那时,苏简才明白,老皇帝到底是有多念她娘。

据她那个奉旨来照顾她的贵妃表姐说,老皇帝娶亲娶得急,底下宫人、官府寺院昼夜不寐,只为尽快将迎亲之事完备了去。

“我是沾了你的光,他怕你不高兴,又把我从嫔升到了妃。”

表姐满目嘲讽。苏简看着窗外飘摇的红色宫灯未语。

苏家小姐苏简入宫那天,整个长安城都披了一层红。有雪花落下,刚沾上地上红绸便立马被人拂去。

那一天,长安城内被禁了行,所有的百姓分列两旁,看着皇帝和新娘娘乘着玉撵行过。

夜晚的盛宴上,苏简披着凤袍被老皇帝强行按在他身旁坐着。焰火从台下升起,冲破暗沉的天空在青幕上豁的绽放,一道比一道绚丽。

蓦然绽开的光华映亮底下的觥筹交错,热闹之中,苏简静静的看着那高台喧哗之下冲起绽开又悄然冷寂的烟花。

有人出来骂她是妖妃,又被大怒的皇帝拖下赐死。

老皇帝为了警告众人,当众赐了那人一杯鸩酒。

在那人倒下的身影背后,光影迷离之中,苏简看到黑影如潮水涌来,数千铁骑冲破宫门,踏碎一地笙歌美酒,向着高台而来。

众人瞬间慌乱,正欲四处逃窜便立马被身后侍从制住,唯有场中寥寥几个武官杀了身后侍从,上前护驾。

老皇帝早在铁骑来临前便气急攻心晕过去了,一行人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才在几个武官的护卫向将他送了回去。

苏简一直坐在座位上,直到皇帝走了她才站起身来。

混乱之中,被挟持着只得在自己座位上的众官员只看到皇贵妃独立高台之上,眉眼平静,随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扯下身上凤袍,提着剑一步步走下高台,走出筵席,一剑斩杀奔来的禁卫军。

殿内,李承翊左手拿着一支笔,右手拿着圣旨坐在老皇帝床前。

“我劝父皇你还是快点签,再晚我那些哥哥姐姐们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老皇帝气的满脸酱红,“逆......逆子!”

李承翊但笑不语。

“苏简。”殿外杀声震天,老皇帝闭了眼,“你莫伤她。”

李承翊满意的将盖了章又签了字的圣旨交给侍从,笑着在皇帝耳边道:“我媳妇,你不管。”

圣旨送来时皇城正好被攻下,皇帝已崩。苏简站在正殿门口,在一片谩骂声中将圣旨读完,让部下将李承翊迎了上来。

李承翊捏着个大蒜满眼通红,在一众官员面前推辞一番,最后坐上了皇位。

大蒜是苏简给他准备的,她怕到时他哭不出来,落个不孝的名声。

李承翊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酸涩,看着底下满身污血的女子,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欢喜。

这就是他看中的媳妇,体贴又漂亮。

他忍不住开口,“苏......”

“啊——”

“苏将军!”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那一只箭似撕碎了空气射来,刺穿皮肉的声音惊雷般在李承翊耳边响起。

鲜血似一朵花在眼前绽放,红得热烈又刺眼,一如殿外红绸,在冰冷的霜风中飘荡着落下,辗转入尘。

逆贼苏简死了,新皇即位。

只是即位的新皇没有降罪苏家,反而给了安抚。

百姓们只赞新皇宅心仁厚,只有被送出长安的皇子对李承翊嘲讽。

“苏简是把一切不忠不孝罪名都揽了,如今死无对证,就是可惜了十六弟的一条好狗。”

消息传到李承翊耳中时,他正拿着个包子出神。

皇子说得对,罪名都让苏简揽了,他倒留了个好名声。

只是那一箭,是苏简自己安排人射的。

她是早就想好了一切,不声不响的一如她的性子,安静,安静到最后他看着她倒下。

李承翊红了眼,手中包子被捏得变了形,他又赶忙松手,将皮剥了,把里面肉馅儿小心翼翼的用碗盛了出来。

苏简觉得有什么东西扫在脖子上微痒,脸上湿漉漉的,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似有人在舔。

她想睁眼,却发觉眼皮沉重,睁不开。

李承翊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第一百零七次皱眉,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醒。

目光落在女子光滑白皙的脸上,他想起少女苏简进宫时,他察觉了他爹的意图,便将她哄去了边疆,躲过了一劫。

他认定她是他媳妇,又怎么可能让他老不死的爹娶了,最后叫她妈?

只是他没想到苏简在边关都被磨成那个模样了,老皇帝都还不放过她!

好在,他在老皇帝下手之前先下手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下来,落在苏简白嫩的皮肤上,莹润中透着点微微的红,看得李承翊忍不住又亲了口。

这是他媳妇呢,又软又香。

刚亲完的李承翊抬头,笑容还未及染上眉梢,便被女子平静的目光看得怔住了。

“豆......豆......”

苏简看着半天捋不出一个字的李承翊,默默的起身,却在刚有动作时被李承翊抱着按了回去。

“诶,你干什么?你别动,你伤没好呢!”

“媳妇你放心,我已经让礼部准备了,等你一好我们就成婚。”

“我已经和岳父商量好了,到时你就用苏家二小姐苏锦的身份嫁给我。媳妇你别气,不是我不想用你的名字,咱这也是没有办法。”

“谁说要和你成婚了!”

苏简冷着声打断男人的喋喋不休,目光冰冷,是李承翊从未见过的严厉。

李承翊瞬间熄了声,半晌低低嚷出一句,“可是我想和你成婚。”

男人低顺着眉目,神情中尽是委屈。苏简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道:“正好你给了我个新身份,那就等我好了安排我去边关吧。”

“那不行!”

“怎么不行?当初你不也很赞同我去?”

李承翊觉得他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前造的孽如今全给他还回来了。

女子态度坚决,将他所有话都给逼回喉中。

他没法,最后竟抱起一旁老得走不动的大福横在她床前,孩子气的道:“你看它都不要你去!”

苏简抬手遮住眼,这男人,什么时候竟傻到了这地步?

四月,新皇在即位的第三月,迎娶了皇后。

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帝后大婚那天,整个长安城却花团锦簇,红锦十里。

据闻,皇后是苏家二小姐,当初臭名昭著的逆贼苏简的妹妹,苏锦。

有人说,先皇和新皇是中了苏家小姐的毒,一个死在上面,一个现在又一头栽了上去。

而一头栽上去的某人现在正拿着一根发簪在新娘头上比划,跃跃欲试的要给她插上去。

“媳妇,你看这个好好看,我给你戴上吧。”

“媳妇你不喜欢啊,那这个吧,这个也不错,衬得你皮肤好好哦。”

“啊,这个,这个也好看。”

“媳妇要不你全戴上吧!”

苏简忍着耳边聒噪,头重得发沉,一把扯过男人手里簪子,冷着脸,沉着声道:“李承翊你再不滚出去,我马上回边疆!”

“啊别别,我马上滚,媳妇你别气。”

李承翊连忙放下手中刚拿起的一只对钗,风般消失在屋中。

屋内顿时清净,就在苏简以为能得片刻安宁时,门外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媳妇,你快点哦,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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