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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K的杂谈

明歌声声锁宫墙

 

我是个送信的。不同于人间往来的信差,我是给阴间的鬼送的。

 

本来按照冥府的规矩,每年七月十五是阴鬼去人间了死前未了之事的日子。一年仅此一次,过期不候。

 

可不知怎的,冥王突然心血来潮,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死人能去看活人,为什么活人不能问候死鬼?

 

于是便有了我这门差事。

 

于是天天收信成了我的常事,收信之余外加听听寄信人的唠叨,由此千百年来也听了不少八卦。

 

初时新鲜,时日久了无非也就那些。

 

为情为爱为怨为恨,颇为无趣。

 

却也有清新脱俗,专门寄信说霸占了人家老婆孩子,财产田地之类。由此,我也得见了好几个为骤死而悲伤的鬼在读信后瞬间戾气环绕化身恶鬼,前往索命的。

 

问我为什么不拦着?

 

不好意思,我只是个送信的。恶鬼,我惹不起。

 

于是,我便看见,前一刻还找我送信的人,下一刻在我对面去报告了。

 

 

我的对面,凡人看不见也过不去,正是新死的鬼进地府的登记处。

 

我能对面前这位姑娘印象深刻,是因为我曾在一个鬼的画像里见过她。

 

那天有个疯子被鬼差押来时死活不肯签字,吵着要回阳间。在地府大闹了通,出动了上百个鬼差才将其制服了。

 

好家伙,那男的,生前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是将军就是侠客。

 

他们打归打,我就躲在桌子底下看着他们闹。

 

后来不知是谁打落了男子怀里抱着的东西,只见一物从他怀中飞出,再在空中刷的展开,露出里面的形容来。

 

竟是一副画。

 

画中女子容貌姣好,不过一个侧面已有倾城之姿。

 

画展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了动作,有被惊艳的,也有静观其边的,那男子则是满脸的惊愕。而我便看着那画毫不留恋的落入底下河中。

 

哦豁,完蛋,那是忘川河。

 

画被河中恶鬼撕得粉碎,一同撕碎的还有河上的男子。

 

我听到他凄然的大吼,似阴雨下的孤鸿,发出悲怆的凄鸣。

 

随后那鬼以扰乱地府公共秩序的罪名被带了下去,听说要为地府扫三年地才可转世投胎。

 

而这三年里,我没收到一封关于他的信,更没见一人前来问候。我还曾想见一见他画中的女子,那是我千百年来从未见过的颜色。

 

人间竟有如此绝色,奇哉妙哉。

 

可惜三年过去了,他也该投胎了,却依然无人前来。

 

就在我以为这厮就是个孤家寡人时,我终于见到了画中的女子。

 

初时我并未认出她来,女子戴着面纱,遮了大半面容,唯有那露出的一双眼睛,微红似刚哭过,里面还含了几分经久的哀伤,烙在心底般从眼底映出来。

 

“小女见过先生。”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信上,将桌上纸移到她面前道:“姑娘是送信来的?凡间的信送不过去,还得劳烦姑娘重新抄一份。”

 

我重复着几乎所有人来都会重复的一句话,却见她似被什么吓住般突然惊了一下,手中信也无措的往身侧移。

 

我反思,我是不是对千年来千篇一律的工作产生了职业倦怠,以至于语气重了点吓坏了小姑娘。

 

仔细一想,本差上岗前曾受过严格培训,工作后又时时听受领导教育,业内好评向来居高不下。就冲我逢人便露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遇鬼便是大哥姑娘的礼貌称呼,也不至于给人吓成这样。

 

以我的经验,这女子有故事。

 

她已坐了下来,十指攥着手中信,几番欲言又止。

 

我看着结界门后又排起的队,忍不住道:“姑娘可还写否?”

 

“啊?”她倏地抬起头来,慌乱的看了我一眼,又刷地埋下头去。

 

颤巍巍的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拿起笔却迟迟落不下一笔。

 

我看着外面已经望不到头的队伍,心里顿时苦涩万分。

 

我那指甲盖般长的休息日哦,要被这姑娘耗完了。

 

“姑娘要我帮你写不?”

 

“啊,不不,我马上写。”

 

 

我感叹于她的幡然醒悟,目光落在对面一个个排好队进地府的鬼上,等她将信抄好交给我。

 

“先生。”

 

我转过头来,眼前女子拿着信,看她眉眼微弯,似对我笑了笑。

 

眸如星辰大抵就是这么个形容。她眼里微光如星,嵌着的点点笑意又似春日里花瓣上跳跃的细细阳光。

 

这定是个美人。

 

可美人我见多了,竟无一个能比得上三年前那惊鸿一瞥,无数鲜活人儿也没那一幅画中的令我来得惊叹。

 

她将信细细折好交给我,“劳烦先生了。”

 

我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信放在腰侧信包里。转眼便见她起身要走,忙问道:“姑娘且慢,你还没说要送给谁呢?”

 

见她疑惑,我又道:“按地府规矩,每一个离去的人只能收到一次信。机会不易,未免错送,姑娘需得把收信人名和画像交上。”

 

她恍然,重又对我笑笑,道:“他没死。”

 

我一愣,没死送什么信?多大仇怨呢,用得着老妹儿你这样诅咒人家?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惊讶,她忙道:“先生误会了。我相信他没死。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三年了,我找不到他。他说了一定会回来的,可是我等了许久,竟连他半点消息也无。”

 

“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我还在这儿呢,他定是舍不得死的,更不会连消息都不给我,他一定是被困住了,暂时回不来。”

 

“先生?”她问我,眼里隐隐急切,“你说他要是知道我来您这儿送信,会不会气得回来找我?”

 

我张了张嘴,她没等我回答便自顾自的笑了开去。

 

“他要是真的生气回来了就好了,到时候我便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女子眼中生了点淡淡的水色,她侧着脸的模样却莫名的让我有些熟悉。我心里一惊,忙问:“姑娘等的那人,叫什么。”

 

“他叫韩枫。”

 

说到心上人的名字,女子清灵的声音中又含了几分喜悦,我的心却一沉,问道:“可否知道姑娘芳名?”

 

她看了我一眼,“小女明歌。”

 

我脑中瞬间一炸,三年前男子那声撕心裂肺的“歌儿”还在脑中回荡,女子已转身要走。

 

忙起身拦住欲出门的她,视线瞟过结界外已快砸门而入的队伍,对她笑道:“姑娘这边走。”

 

开玩笑,姑娘你耽误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从前门出去不被那些人撕了也会被砍了我还不想因为你的失误被我老板取消我接下来的一百年假期!

 

本着尽职尽责的态度,我亲自送了女子出门。

 

路途不长,却也将事之因果了解了大半。

 

原是四年前皇帝欲立明歌为妃,圣旨都下来了,偏偏明歌又与韩枫两情相悦。本来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两人在此刻应当含泪告别,一个在深宫孤独终老,一个在边疆饱受相思。

 

哦,忘了说,这韩枫真是个将军。

 

可就在这时,素来刚直忠心的韩将军为爱向皇帝叫板了!

 

韩枫说:“臣与明歌真心相爱,求陛下成全。”

 

那时新帝初登基,朝堂不稳,边境不靖。朝堂正当用人之际,年轻的帝王忍怒答应,却有一个要求。

 

要求便是,让韩枫击退边疆戎敌,为期两年。

 

可惜,没等到两年,戎敌击退了,将军却再也没能回去。

 

女子满腔喜悦的向我说着她与韩枫的诺言,眼里的光芒像漫天星辰倒映在春日里最芬芳的酒里,明动又沉醉。

 

我没忍心说出三年前我看到韩枫鬼魂的事实,最后目送她远去。

 

 

那天后我连忙去找了韩枫,我怕他已经投胎,等不及明歌的来信。所幸的是,他还没走。

 

却没想,没走的原因竟让我如此的哭笑不得。

 

他为了不被安排投胎,竟是又闹了事,再被罚了三年。

 

韩枫看完信后低低笑了,脸上是再看到女子字的喜悦,眼中却是见字如晤后的悲痛。

 

他对我说,“请先生莫要告诉她我已死,就说韩枫已另娶他人,让她莫要再等韩枫了。”

 

我点头,没有告诉他我们只负责传阳人的信,却万不能送阴鬼的话。

 

有点希冀总是好的。我只得问,“那你呢,三年后可要投胎?”

 

韩枫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等她。”

 

他对我一笑,笑容明朗,“我怕我早走了,连她下辈子都错过了。”

 

韩枫说完又拿着扫帚扫他的地。

 

院里的枯树叶子长了又掉,掉了又长,而韩枫的三年又三年却不知何时才能等来他的姑娘。

 

我依旧送着我的信,听着世人的悲欢离合,心中却忘不了当日画中的惊鸿一瞥。

 

韩枫与明歌的故事于两人而言莫不痛蚀肝肠,但对我而言却太过普通。

 

我忘不了,大抵是那美乱了我的心神,让我不得唏嘘万物总是不得完美。明歌有了得天的容颜,却没能拥有世人最普通的相守。

 

不如意之事太多,明歌的事我也没太在意,时日久了也就渐渐淡忘了。唯一遗憾的不过没看到她真容。

 

几个月过去,那天就在我准备关门收摊时,结界突然一个猛的波动,有人闯了进来。

 

来者是名女子,满身风尘,发丝凌乱。我一眼认出那正是几月前来的明歌,她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一上来就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正要询问,她已抬起头来,满目通红的道:“先生,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泪湿了她满脸,沾着凌乱的鬓发贴在脸上。

 

今天她没有戴面纱,我便顺着那些发丝看到了她的右侧下颌。

 

那里,一大块烧伤的痕迹。

 

早已结痂脱落的伤口又新生了粉色的肉芽,因年生久了,有些早已干瘪。它们一大片的生长,从下颌向上一直到耳后,占了右边大半张脸,如张牙舞爪的触角死死扒在白玉杯上,带着势要扒下一张皮的凶狠,生生毁了这副容貌。

 

我没想到,那样一副绝世容颜的另一半竟会是这样的遗憾。

 

她依然哭着,双手紧紧扒着我的衣袖,哀求。

 

“求你,求你,让我见见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求你让我见见他!”

 

看样子,她应该是从哪儿知道了韩枫已死的消息。

 

我叹了口气,送信我可以,送人真不行。

 

我扯出被她拉着的衣袖,摇头道:“姑娘,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我只能送信。还请姑娘莫要为难我,请回吧。”

 

许是见我态度坚决,又许是看到我身后聚上来的侍卫,明歌渐渐松了手,半晌对我歉意一笑。

 

“是明歌唐突了,先生恕罪。”

 

她说完就转身,身影孤寂,秋日里单薄的枯叶般了无生机。

 

我终是忍不住道:“姑娘,斯人已逝,眼前人未必不好。”

 

她驻足,却是对我道:“先生,活人不可见,死人可否?”

 

我大惊,忙道:“姑娘可别乱来。”

 

回答我的是她的背影。

 

 

明歌走后我一直心神不宁,脑中时时浮现她离去时的背影。

 

她走到外面,阳光照在她身上,那一身白,似要融化在天光里,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虚无。

 

这几月,我一直盯着对面走过的鬼,心中竟有思害怕,害怕见到那样一个单薄的身影。

 

殉情的我不是没见过,却每每最受不得这种。

 

好在,一年了,她都没来。

 

我想,她大抵是想通了,也或许是家中人制止。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好的。至少,人还活着。

 

她还年轻,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等这份情淡了,她便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而我以为的已经好了,却在她穿着一身红来时瞬间化为乌有。

 

那日夜,她穿着一身霞披,青丝披散着,身后跟着鬼差。

 

她站到我面前,脸上疤痕已没。真真是一张绝色容颜。

 

我顾不得欣赏,心中一阵抽痛,她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

 

明歌看到了我脸上惋惜,却是对我笑道:“以前不知您是女子,‘先生先生’的唤了好久,如今死了才知是姑娘幻化。明歌生前多有唐突,还请姑娘原谅。”

 

我摆了摆手,“不过称呼罢,明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她又笑道:“不知明歌此刻能去见他否。”

 

女子脸上带着解脱后的轻松笑意,虽还站着眼里已是掩不住的期待。

 

我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了道。

 

她答了谢,从我身边跑过。河上的风吹起她的衣袂,一袭翻飞的红,胜过河边盛开的曼珠沙华。

 

我拉住她身后的鬼差,问了她生前的经历。

 

鬼差道:“还能是什么,人间的皇帝拿她家人威胁,她不得不嫁过去。出嫁那天又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了当初她心上人之所以死,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皇帝故意迟派了援军。等嫁过去的那天晚上,竟是当着皇帝的面儿自尽了?”

 

“投胎做人多不容易,这些人还搞什么自杀?浪费名额!”

 

鬼差不郁的走了,嘴里还抱怨着。

 

通往黄泉的路不长,过了这段花径便是奈何桥。

 

明歌的红渐渐与桥边的花色融为一体,只余下微微飘扬的青丝,也化在了地底暗色的空中。

 

她明明可以等到寿终那天,却用了最决绝的方式。

 

韩枫说:“我怕我早走了,连她下辈子都错过了。”

 

明歌走前也对我说,“我怕我来晚了,便错过了他的下一世。”

 

大抵便是生无缘,死聚首。

 

一个愿等,一个不愿他等。她要亲自与他相遇,在下一世,说一声:“不负彼此。”

 

生前,韩枫没能回去接她,这次,便换她来见他。

 

 

听说,明歌最后找到了韩枫,陪他扫了三年的地。

 

这三年,明歌的父母给明歌送了封信,我转交给了她。

 

后来,又来了位男子要给明歌送信。

 

男子气宇轩昂一身贵气,定是个不凡人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眼底笼了几分哀伤,生生冲灭了唇角的笑意。

 

信递到我面前,我蹙着眉复杂的看了一眼,抬起头为难道:“公子,我们规定一个鬼只能送一次信。明姑娘的前几天她父母已经送了,您这......”

 

“是么......”

 

听完我的话男子有些失落,唇边牵起一丝苦笑,缓缓将信收回。

 

良久,他似释然的道,“那便不送了吧。”

 

我不禁疑惑,“敢问公子是明姑娘兄长?我们未规定送信长短,公子这信可合着先前那封一起送的。”

 

男子只是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她兄长。”

 

又道,“不能送也好,她不会想看到我的信的。”

 

他说完便起身走了。

 

我禁不住问道,“为何?”

 

男子驻足,微转了身笑道,“她的心上人因我而死,她因我而死,你说,她怎么会愿意看我的信呢?”

 

那笑中夹了无尽的苦,我看到他眼底浓厚的悔意,地底的天般漆黑难化。

 

他问我,“她可是寻到了韩枫?”

 

我尚处于他就是那位帝王的震惊中,便冷不丁的来了这句话。下意识的点头,点完便想抽一巴掌自己。

 

按规定,我是不得向阳人透露阴鬼的情况的。

 

他又问,“那她可开心?”

 

我不说话了。

 

小样儿,第一次我是不注意,还想套我话?

 

我虽不说,男子却眉目舒展的笑了开去。除却眼底落寞,笑容也是温暖。

 

“她夙愿与他相守,如今找到了,定是开心的。”

 

笑着笑着便出了泪,他也没去擦,转身向结界外而去,唯他的声音还留在耳边。

 

“她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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